“马上行动。”冯九也站起并补充道：“还有，红愈你和左的搜捕，不仅要仔细，还切记小心。从曲兰花被杀现场看，江仕航这次追杀内奸到兰溪，应该不止他和他的四姨太，随行或许还另外有高手——要么，就是他早在兰溪安放的有高手。”

“为什么有此认为？”杨积庵问。

冯九说：“因为，从那平地飞越宾馆二楼窗户的身手看，极不像江仕航本人所为。即便他曾经是黑帮老二、老大什么的，但他现在毕竟有一把年纪，加上他仕途多年，武功上多少会有些荒废：所以，令人很难想象他还有那么敏捷的身手。说真的，我除见过红愈有那般功夫，还从未见过第二人。”

左云补充说：“是啊，从宾馆窗台遗留痕迹看，凶手平地飞越二楼窗户时，竟是一蹴而就，毫不拖泥带水，想那腾空一跃，只是眨眼功夫。”

杨积庵哦了一声：“这么说，情况就更复杂了。”

赵红愈说：“管它呢，怕狼厉害就不打猎了。左云你辛苦去拿下地图，我俩划分一下搜捕区域。”

按照冯九的安排，除由任七、牛平和马天池三位各带一组堵住车站、码头之外，又将兰溪地下行动队抽调来的侦察人员，平均分给赵红愈和左云带领,于是便有了负责城东、城西的两个组，方法拉网式地走访、暗查兰溪各家大小旅馆，高级宾馆，以及各条街道租赁房屋，包括贫民窟。这架势还真有点像关门捉狗。

冯九对赵红愈和左云的要求是：查出江仕航的下落之后，即秘密监控，不要盲目出手，然后及时通知他，以便他亲自出马，再秘密抓捕江仕航。这种安排，主要考虑是江仕航有武功，身边有高手。

赵红愈和左云的任务是艰巨的。偌大的兰溪古城，恍若一潭深水，江仕航置身其间，颇似一颗沙粒；赵红愈和左云两个小组的合围中,要想找出那颗沙粒，还真有点大海捞针的味道。而且这种行为是暗查，是秘密的，不能惊动地方警察局，更不能让无处不在的帮会势力和军统知晓。否则定会引起一连串的麻烦，甚至有可能招来远在江城的肖西驰。

不过，这次搜查、抓捕江仕航虽是秘密行动，但若万一闹出事故也算出师有名,这名义就是江仕航盗窃国家文物。保护文物国人有责，文物出自兰溪，在兰溪抓捕江仕航更是名正言顺。当然这是万一情况下的说辞，为防万一,侦察队员们的行动还是很谨慎的。好在赵红愈和左云都富有组织能力，以及他们处处身先土卒等方面的个人魅力，两个小组的工作效率都很高，没几天就查遍了多半个古城。

除了城内搜查，和车站、码头，水旱两路关口上的蹲守之外，冯九又亲自在尚武路东端一带，秘密监视着马公馆。自然，这种监视更是秘密的，否则即有打草惊蛇的危险。

按冯九的理解，江仕航既然悄悄来到了兰溪，就有可能悄悄地去一趟、两趟马公馆。反之不仅有悖常理，甚至还会令他又次怀疑赃款是否真在马公馆。因此，他有必要在此静候反应，静待江仕航的出现。不过冯九也明白，江仕航是绝不会住进那座空宅的。因为他知道,那里面，除了那位老家人有一处邋遢的房间外,就再无江仕航那种身份、那种人可以居住的地方了。

冯九居住在一家旅馆的二楼，窗户临街,斜对面就是马公馆，是一处十分理想的监视点。这房间陈设虽一般,但设有电话，便于他掌握和指挥各小组的行动,也有利他安心监视马公馆。

三天以来，冯九所看到的情况，与半年前相比，基本上一切依旧，没有什么异样，马公馆还是那副冷峻模样，它像抖擞昔日辉煌似的傲然挺立，却又老态龙钟，黯然失色，很像前清遗老遗少们的处世光景。那位看守房屋的小老头，还是那么除了出外买菜、买粮锁门之外，其它时间依然像扼守铁律似的，整日敞着前院大门，一任顽童们疯疯逛逛，跑出跑进。

为此，冯九于酒楼茶馆中，曾经向人打听过马公馆的新近情况。得到的信息有二三则：第一人们津津乐道的是，马公馆是座凶宅。佐证的理由是，马公馆始建于晚清，原郭姓人居住十数年之后，便合户灭门；后来的马师长风光不久，即暴尸疆场。再后就临到前专员江仕航，他便宜是捡了，官却被罢了，以致风言江家要贱卖马公馆，却至今无人敢伸手。

第二则，是有关那位看守马公馆小老头的，有人说他是江氏义仆，是位忠厚的老家人。嘴多的茶馆老板却说，那小老头行为古怪，神经极不正常，甚至说，其人是被恶鬼杠住了。

冯九噢了一声追问道：“老板，我看那小老头出出进进时，好好的呀，你怎么说他精神不正常呢？还有，什么叫被鬼杠住了？”

“鬼杠，就是被鬼迷住了呗。”茶馆老板说，“客官你有所不知，那小老头姓朱，平日里死气沉沉，不爱与人说话，出门买粮买菜啥的，还显得病殃殃的，可是，有人见过他清晨练功，还能追赶飞鸟，平地上房咧。您说他神经正常吗？”

冯九一惊，问：“你见过他平地上房？”

茶馆老板摇着头道：“那倒没有。不过见过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呦。有人还说，那小老头黑夜里瓦屋面上行走，如履平地，不闻瓦响呢。”

冯九按捺着惊喜，笑言道：“人家那是功夫，怎么能说他神经不正常呢？”

茶老板一撇嘴道：“您看他像是个有功夫的人吗？平常走路双脚拖地，一擦一擦的，功夫？我看他换件衣裳，乞丐还差不多。所以有人说他练功上房啥的，都是鬼杠的。凶宅呵。”

冯九继续套问道：“江仕航他丢下这么个家人能放心，他卸任之后，就没回来过？”

茶馆老板说：“巧了，前五六天的下午，擦黑时，我亲眼看见一个人走进马公馆，从背影看去很像那个江专员。可是直到深夜，我打烊关门时，也不见他人出来。我想怕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人了吧，要不就是碰鬼了。”

冯九内心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欣喜，嘴里却平静道：“哎，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人没出来也正常呀，那不是他的马公馆吗？”

“客官您又不晓得了。那马公馆是座空宅，内里除了朱老头一间狗窝式的房屋，其它几十间房屋满是灰尘，脚一蹬，灰扑扑的，那种房子，是江专员能够住下去的地方吗？”

“你进去过？”

“有时间，哪个都能进去看看。只是很少有人去。屋要人撑呵，没人住的房子，里面阴森森的，走路就像有鬼跟着似的，扑哒扑哒，满屋子回音，怪吓人的。”

冯九笑道：“毛骨悚然啊，这么说，你那天怕是真碰鬼了。”

冯九自感今天收获颇丰。晚上他叫来赵红愈，两人倚坐旅馆窗前，一边监视着马公馆，一边总结着近天以来的各组情况。说到冯九这里，他根据茶馆老板的口述，首先可以结论的是，江仕航的确已经到兰溪，这印证了他们过去的看法。其二、如果传说无误的话，冯九认为，马公馆中的朱老头，是一位很值得肯定的武功高人，没准儿，他就是杀害曲兰花和曲子良的凶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