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城的陷落，对于织田家来说，算不上什么呢？

只是一个附佣的战败，对于有着大量附佣的织田家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

只是一个几个武士的死亡，对于有着大量优秀武士的织田家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入秋。

由丹羽长秀负责的安土城已经完成了最中心的本丸﹑下层的土垒﹑大殿和基本的住屋，作为一座城来说，已差不多算得上可以入住了。

没什么耐性的信长，最近一段时间借住在佐久间信盛京都住宅，当然是第一时间就搬了进去。

书画﹑茶具﹑刀剑的收藏，大多还放在岐阜里，而这时的安土城，只是座空城，侍女都没有几个，就连信长都只能自己去泡荼倒水，做一些他平常不会做的事。

当然这只是暂时性的，大概明天丹羽长秀本来安排好的侍者就会陆缤入驻。没错，事实上明天才是正式入住的日子，丹羽长秀本来还把一切都安排好。只不过是因为信长太过心急，才提早了一天入住而已。

不过今天来到安土城的并不只有信长，还有几位武士来到，这个空荡荡的安土城大殿之中。

来祝贺安土城建成？当然不是，他们到来的目的，是来向信长述职，又或者说是解释的。

在织田家的内部，并没有硬性规定本家的武士每季都需要回来向主君报告，简述自己这一季的所有决定。

虽然信长是个自我中心的人，但这里的意思不只是说明他喜欢大权独揽，而是他会完全相信自己的决定。

信长一直以来都给予掌控各地的家臣很大自由度，让他们不需要时常过来做一些没有意义的说明，更不需要他们来接受指导，例如阿犬在心情不好的那段时间甚至可以半年都不露面，而柴田胜家在负责北陆之后也因为事务繁忙而近半年都没有亲自回去面见过信长。

与此同时，信长还给予了他们直接指挥军势出击的权力。在一些外人看来，要不是他们行军的时候有挂着织田家的木瓜纹，根本就是一个个独立的小大名那样。

然而。

这次却是信长主动要求的。

——战败。

这个结果对织田家来说，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没有不会输的军队，就算有那是极少数的精锐，作为天下人的织田信长，事实上手中并没有一支令人称道的百战精兵。

武田家的赤备﹑上条家的五色备。

在战国之中，织田信长手下的军队一向都被人戏称为「最弱军团」。原因就在于他们只有老兵，没有真正的精锐之师。

只要在战场上有过作战经验的足轻，信长都会将他们打散，分到新兵处，然后又拉起了一群本来完全没有经验的新兵。

所以百战不败的精兵，在织田信长手下并不存在，反而阿犬手下倒是有两支强大的精兵。正因为信长那不断传染复制的方法，使织田军真正意义上的大败并不多见。

其实几个月之前柴田胜家败于上杉谦信的手，已经令信长难以接受了，不过考虑到柴田胜家在此战里也受了伤，信长才没将他召来处罚，只是这几个月里，不只越前大败，而在播磨也同样大败……

这次大败的原因并不全因敌人，而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令大半个播磨拱手交到毛利家手中——

「为什么要去救波贺城？」

这次事件的主角是织田信晴，这时在他的脸上，还可以看到两道刚刚结痂的疤痕。本来英俊的脸变得狰狞，比起作为一位武士，他现时的样子更像一个老海贼船长。

「因为尼子家是本家的重要附佣，如果我等不做任何行动只看着他们倒在波贺城，那将会大大降低本家的声望。」

信长皱起了眉头，望着信晴的眼神一点都不友善。

「真的……只是这样吗？」

如果听到这问句的是阿犬，她会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点头，然后耸肩再摆出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

可是听到这问句的是信晴，他是织田家末来的重臣，已经受到层层关注的出色武士，而且他与信长的关系止于主君和家臣，并不似阿犬那般有着默契。

「信晴！」

「只是这样。」信晴吸了口气，危机感一直在放大。

如果信长事先没有收到任何谣言或是风声的话，那他的提问句会是「是这样吗」，而不是「真的只是这样」。

信长叹了口气，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这连信晴都可以轻易看出来。

「之后，不要让我再失望了……」

「是！」

信晴点头，退了出去。

危机，出现在一个多月之前，那时正是传来攻陷波贺城的消息。

「为什么让尼子家去进攻波贺城的？」

当所有人都在为尼子家攻下毛利势力城池而高兴的时候，信晴却有这个疑问。原因是这座城池根本守不住，就算让信晴自己带着一千军势亲自去守，那也是没有可能的事。

高兴的时间并没有多长，接下来的结果，是不出信晴所料。尼子家向外求援的信使来到信晴这处……

「好，我明白了。」

攻下波贺并不是信晴本来的计划，但是为了织田家的声望，他有必要前往。之前一直主管但马事务的信晴，很清楚尼子家的平四目结于中国十分有用，就算毛利家现在是中国的实际上的主人，可是只要让那些中间派别的武士看到尼子家的大旗，仍是可以得到不少的支持。

尼子不能倒，就算倒也要让西国的人看到，这不是因为织田家没有拯救，而是因为救不了……

是的，信晴还真的是救不了尼子家。

「被利用了。」

信晴利用福本的小田川前往波贺，想要以这条山道进入波贺城，却被毛利军知晓，强行军埋伏。五千军势到最后逃出来的，只剩下五百不到。

一场大溃败，发生在织田信明的身上。

至于波贺城的尼子家？连自身都难保，怎可能还顾得上他们。毛利军抓住了织田信晴的失败，将本来平衡的战线向前推动了一大步，吞下了小半个播磨。

可是恶梦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一些本来倾向织田家的土豪变节，令织田家在播磨的权威受到极大的打击。织田军一城又一城地撤退，直到退回姬路城，才止住了毛利军的进击……

当时的信晴就在思考自军战术是不是被发现，如果说那时的信晴还不确定，那他在跟信长见面之后，就真的确认了这一件事——

「内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