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边塞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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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现在府城危机解除了,阖城百姓何会想到他们曾经命悬一线,与死神擦肩而过?又有谁会记得公子?”

“吾解民于倒悬,出民于水火,难道只是为了出名?”

“公子以一已之力拯救了一座城池,难道黎民百姓不应该铭刻在心吗?”

“此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它只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汝不要再说了。”

“吾不说,署理知府严嵩也不会说吗?这可是奇功一件,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严嵩大人肯定会说,不过那是密奏皇上而已。”廖道南语气澹澹地说道。

“公子,吾肯定地说,严嵩密折上不会有汝的功劳,或许有羽广的,但是不会出现公子的名字。”

廖道南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何?”

“因为羽广是不存在的,只要严嵩密折上加上一句,羽广在攻打城门中阵亡,就可以贪天功为已有。而如果写上公子之名,万一皇上召见公子询问,岂不露馅?”

“严嵩大人不怕日后露馅?”

“那除非公子考上了进士,且有单独觐见皇上的机会,还有一点要公子主动提及才行。公子澹泊名利,岂是争功之人,汝会吗?而且新科进士觐见皇上也是集体觐见,也没有此种机会。等得有机会单独见皇上的时候,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事了,那时怕汝自己也忘记了吧?由此可见,工于心计的严嵩岂会不揽功归已?”

“廖容,吾看汝倒是工于心计,少奸巨滑!吾是与人争功之人吗?功绩全归了他,吾也没意见,保全一城生灵,严嵩大人也实有功,比起弃城而逃的府台大人,他是不是应该得到褒奖?吾何足道哉?”廖道南笑侃道。

“公子汝是大人有容人之量,可是吾看不惯署理知府严嵩的行为,当全城危在旦夕时,严嵩倚公子为干城,为智囊,言听计从;现在府城转危为安,自昨至今,却对公子不闻不问,弃如敝履。”廖容不满道。

“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这也正常。”

廖容嘴一撇,还想说下去。“别说了,廖容,当前吾人要做甚么?”

廖容一摸脑袋,“马大哥所嘱之事?”

“对,别耽搁了。”

廖道南与廖容出门,挥身跨上马,不一会儿就来到马升的家,见到了马升的老婆与其孩子马放。

马放现年才二岁,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一见廖道南就格外亲昵,伸出稚嫩的双手,摇摇晃晃地扑向他的怀里。

廖道南爱怜地抱起小马放,亲了又亲。

“马升嫂,马升大哥已经为国捐躯,临终前,他嘱咐吾,‘吾一旦有不测,请公子托付人将吾儿护送到吾的故乡宣化,那儿有他的爷爷、奶奶,他们会将他抚养长大的。至于吾的妻子,听其自便,尊重其本意。回吾的故乡宣化抚养儿子固然好,不回,改嫁,也行。’吾现在之来,正是为履行马大哥的嘱咐而来。”廖道南哽咽,热泪盈眶道。

听了廖道南的话,这位柔弱的女性,并没有泣不成声,实则她早已知道,此刻她甚至没有悲伤,她只是从廖道南的怀里接过孩子,语调平静道,“不用选择,马升的老家就是吾的家,吾选择到宣化将马放扶养成人,以慰马升他的在天之灵。”

“果然是一位不凡的女性,马升大哥不凡,妻子也不凡,他们的儿子马放呢?他们夫妻的热血在他身上流淌,马放以后应该会是怎样一个不平凡的人呢?”廖道南暗暗思忖道。

“廖公子,吾现在就收拾金银细软,随汝等去。家里有一马匹,吾马术尚可,不会成为累赘。”

“好,马升嫂,吾这里有金四十两作为抚养马放的费用,一并放在汝处。这些钱可以让马放在衣食无忧中长大成人,让他长大后为国效力,做吾大明的卫国长城。”

“廖公子了,吾就代为收下了,大恩不言谢!”

廖道南、廖容主仆两人及孤儿寡母马放母子,骑上了快马,踏上了千里回归之路。

宣化是一座塞外边城,历史悠久,古代称之为“上谷郡”。汉之飞将军李广曾经在此与匈奴鏖战。

宣化位于冀北山间盆地边缘,地势险要,战略地位重要,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诚如旧志所述“宣化全境飞孤、紫荆、控其南;长城、独石枕其北;居庸屹险于左;大同固结于右,群山叠障,盘踞峙列,足以拱卫京师。”明朝初年为防御败退草原的北元蒙古势力的侵扰,就在长城沿线逐渐设置了九个军镇,简称“九边”,万里长城,九镇戍守,其中,宣府镇号称九边之首。

由于其北接大漠草原,南控燕山关隘的地理位置,自古就是军事战略要地和兵家必争之所。明永乐皇帝朱棣继位后,迁都北京,天子戍边,宣化的战略位置更显突出,尤为重要,它是保卫京都,防御蒙古铁骑南下的咽喉之地,被称作“京师锁钥”。

其布局俨然为明代北京城之缩影。宣化城垣为正方形,每边六里多,周长24里有余。城高2丈8尺、雉堞高7尺。通高3丈5尺。环城设7门,南有昌平、宣德、承安三门;北有广灵,高远二门;东有安定一门;西有泰新一门,门外设关,环有瓮城、瓮城外连月城,城四角建有角楼,城外设皇堑、护城河、吊桥等。

廖道南一行进入宣化城后,为它的宏伟气势所惊叹,“大明铁铸的城池,固若金汤。”廖道南赞叹道。

“公子,可是马升大哥老家不在此啊,他的家在城外,为农户呢,这儿再好也不是他的家。”廖容接言道。

“是的,吾辈马上出城,找到马升大哥的父母,并将他们迁移到城内来,城内无疑是最安全的。”

几人骑着马出了城门,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浩瀚无垠的沙漠,却也是明与蒙古厮杀鏖战之处,战争破坏的痕迹还历历在目,蒙古铁骑洗劫后的村庄,烧成焦炭的枯树,废池乔木,断垣残壁处处可见,百姓十室九空。

目睹着这一切,廖道南沉痛叹息道,“城外地近蒙古北虏,千里草原,黄沙大漠,号角连营,那是吾大明身被铁甲的热血男儿与蒙古北虏铁骑对战厮杀的战场。”

“与蒙古北虏的长期战争,西北大地已是民生凋蔽,疮夷满目,战争的破坏力,对西北军民而言,这是一场巨大浩劫,官兵死于锋镝,百姓冻饿枕尸者道相望。”

“吾想起了唐代诗人陈陶的《陇西行》,‘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吾大明英烈虎贲之士捍卫边塞亦是视死如归,可歌可泣。这里也同样锻造着男子汉的铮铮铁骨!”

“公子,马升大哥父母居此险境,岂不危殆?”

“当然危险,天佑马升大哥父母一家!”廖道南默默祈祷。

“快去找吧。”廖容道。

几个人按照马升提供的地址,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了马升父母的住处,几个人顿时张口结舌,只见这儿已经是一片废墟,瓦砾成堆,住房已经被战火摧毁。

“怎么办?”几个人面面相觑。

“到城皇庙去看一下。”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众人一看,这不是小马放吗?才二三岁的黄口小儿,还处在牙牙学语阶段呢。他的话让所有人无不惊奇。

“听小马放的,到城皇庙去看一下。”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梦初醒的廖道南急忙道,“蒙古人崇尚佛道,成吉思汗还封丘处机为国师呢,让他掌管天下道教,乃至于掌管全国所有的宗教事务。当时全国各地大兴土木,修建道观,其规模超过了当时的任何一种宗教,包括蒙古本土的萨满教。”

“城皇庙供奉是历代英雄,所以蒙古人不会对城皇庙动刀兵,这是他们的禁忌,确实安全不过城皇庙。”

“去吧。”廖容道。

“去。”几个飞马直奔城皇庙,不一会儿就到了城皇庙,城皇庙内杳无人迹,甚是萧条冷清,当他们下马进入时,眼尖的廖容见庙内有一个影子一闪,就不见了。

“有人!”他马上就追了进去。

廖道南、马放母子也随后跟进,“找到了!”后院传来了廖容的声音。

廖道南、马放母子循声来到了后院,只见柴草房内有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和一个面容平静的老妇,老者逼视着这几个不速之客,并没有畏惧之色。

“大伯,汝是马升,马大哥的父亲吧?”

“汝是什么人?”老者警惕地,不乏敌意地问道。

“吾是马大哥的朋友,受马大哥的临终委托带他的儿子马放来认祖归宗!”

“吾儿马升呢?多年不见,他现在怎么了?”老者闻听此言头晕目眩,随即老泪纵横的他紧紧抓着廖道南急问道。

“马大哥,他,他为国捐躯了!”

老者松开了廖道南,擦干了眼泪,反而异常平静,当廖道南一一道明原因,他没有再流泪,只是说了句,“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马升父母与马放母子相认,年幼的马放依偎在爷爷的怀里,目光坚定、倔强,显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这时廖道南望着沐浴在夕阳下的雄伟边塞及远处的草原、戈壁,心潮起伏澎湃,残阳如血,冲天的狼烟,苍茫的草原,浩瀚的戈壁,重叠的山峦,呼啸的铁骑.....,边关、草原、戈壁留下的不只是后人对它的千古凭吊,它永远是铁血男儿征战的沙场。

“马放,汝祖、汝父都有一腔英雄的热血,汝延续了他们的血脉,汝是他们生命的寄托,在铁与血铸成的大明边塞成长,见惯了杀戮、血腥、死亡,汝将铸成铁血的灵魂,铁血的意志。”

“但愿有一天,汝能成为卫国长城,成为大明一代英勇绝伦的智勇名将。沙场秋点兵,旗鼓临沙漠,戈铤驻落晖,气吞万里如虎,醉里挑灯论剑,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那将是何等的豪迈。”廖道南暗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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