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叶恒远右手握紧龙纹方天戟的戟杆，左臂紧紧抓住西凉号战舰的桅杆。强烈的西北风迎面吹来，在空中发出阵阵厉啸。寒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刃一般，刮得他全身上下还露在外面的各处皮肤有些疼，也有些干，有些紧。由于刚才一直在全速赶路，他体内的灵力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导致他无法释放护体灵力抵挡寒风。不只是他，甲板上的所有官兵全都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就连炽火部队的灵师们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谁也没有预料到，之前一直宁静的海面会突然变得波涛汹涌。浪花一道高过一道，不停地拍击着逆风而行的西凉号战舰的船体，一丛又一丛水花时不时地往甲板上蹦，雪白色的水泡四处凌空飞溅。这西凉号战舰乃是苍灵国西凉海舰队中最大、最坚实的一艘主力舰，船体几乎完全用钢铁制成。按理说，一般的风浪对它和它上面的官兵们来说，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哪怕是它身边的几艘半木制半铁制的护卫舰，也都能够应付这种程度的风浪。毕竟今天的海浪还没达到滔天的地步，不足以掀翻被钢铁加固过的舰船。但是，几乎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得到，这突然刮起的强劲西北风中夹杂着一股隐隐约约的邪气。哪怕是没有武灵的普通人也能感觉到，这股邪气似乎是无所不在的，也是无孔不入的，哪怕是穿着再厚的盔甲，都无法抵挡它的侵袭。稍微有点修为的灵师更是能感知出，这股邪气绝不可能是一个人或者一只灵兽释放出来的——除非那个生命体的修为已经达到八阶。

“恒远哥，你没事吧？需要再吃颗药吗？”

薛梦怡轻轻地拉了拉叶恒远的衣袖。她站在叶恒远背后，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明亮的金黄色双瞳，连手上都戴上了手套。她的眼神有些黯淡，很明显也是被风中的邪气所影响了。叶恒远的身躯能为她挡住从西北方吹来的风，却无法隔绝这邪恶气息。

“没事，”叶恒远没有回头，轻轻地摇了摇头，“一颗药足够了。梦怡，你不是跟我说过，这种恢复药短时间内不能吃太多吗？以咱俩目前的修为，吃一颗应该足够了。”

“那你大约能恢复多少？”薛梦怡有点担心，“来得及吗？”

“没事，”叶恒远注视着阴晴不定的天空，双目直射那看上去像是遥不可及的天海交接之处，“行动之前应该能全部恢复。我没有任何问题。你放心吧。”

“好啦好啦，你俩别秀恩爱了，”上方的唐英杰纵身从战舰最高点的指挥台上跳下来，落回到甲板上，快步走到两人身后，“大约再过二十分钟，敌人就会进入我们的射程之内。到时候，你们两个听我的信号行动。明白吗？”

“明白了，将军。”叶恒远和薛梦怡同时回答，但也同时扭了扭头。

“嗯，”唐英杰点了点头，“你们不要着急，不要有心理压力，更不要担心什么。你们只需要完成那一招就足够了。剩下的事，由我们来负责。实在不行，还有白将军他们在后面呢。”

“学员战队不会有危险吗？”叶恒远问。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问题，”唐英杰变得严肃了起来，“但他们目前确实有麻烦。就算是‘黑暗’也很难保护他们所有人。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必须立刻去支援他们。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实力比我想象中还强。”

……

一个半小时前。

万煌城。万煌军港指挥部。

“呼……呼……”

叶恒远用力推开中央指挥室的大门，气喘吁吁地走进门。薛梦怡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唐英杰和白素心二人面对面地坐在指挥室中央的会议桌两边，坐在负责指挥整个万煌军港的那位海军少将的左右两侧。雷曦和冷寒分别站在他们身后。坐在他们旁边的，是万煌军港内的其他几位海军军官，以及炽火部队和安全部队的几位负责人。

“你们来了？”唐英杰向门口招了招手，“那可正好。我们来不及等阿信他们过来了。抓贼的事也只能暂停。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行动。”

“什……什么行动，唐将军？”叶恒远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用力吸了两口气。

“‘暗灵’出动了，”唐英杰说，“我军在我方控制海域边缘上的巡逻船感知到，坚岩国方面有大量舰船倾巢而出。其中最前方的几艘舰艇上，有大量修为不明的邪恶灵师。我们判断那支部队是迷幻灵将和虚弱灵将指挥的‘暗灵’部队。”

“没错，”白素心接口道，“黑暗灵将已经赶往边境。她感知到，坚岩国的灵将已经出动。”

“黑……黑暗灵将？”叶恒远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记得，师父跟自己说过，在现任苍灵十二将中，黑暗灵将是唯一一位没有任何公开职务也几乎从不公开露面的灵将。

“是的，灵使先生，”坐在主位上的少将把头转向叶恒远，“我们至少发现了一名敌国灵将的行踪。那名灵将所指挥的灵师部队的修为也不低，实际战斗力甚至还有可能高于他们的修为等级。我们现在必须立刻执行追击计划。”

“什么追击计划？”薛梦怡问。

唐英杰转过头，向坐在他身边的红发上校挥了挥手。身穿炽火部队专属的金红色战甲的红发上校站起身，从会议桌中央拿起一幅画满了各种箭头和标记的海域图和一份作战计划，递到叶恒远和薛梦怡面前。

“快看吧，”唐英杰大手一挥，“以你们俩的理解能力，看懂它们不难。十分钟后，我们上船，出发。你们两个跟我和刘舰长一起，坐镇远征号。”

“什么？！”

叶恒远很快就读完了作战计划，忍不住惊呼出声。他先是看了看戴着面具和面纱的唐英杰和白素心，再看了看一直站着不动的雷曦和冷寒。每个人都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波动一样。

“唐……唐将军，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我这点修为怎么能够对整支部队使用这一招呢？”

“我不是说让你一个人发招啦，小远，”唐英杰摇了摇头，“是让你们两个一起。你们俩加在一起应该够了。”

薛梦怡轻轻碰了碰叶恒远的胳膊，点了点头。

“小远，小梦，我们都没有预料到他们会拥有暂时改变风向的能力，”白素心说，“如果你师父或者第一灵师团在这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但我们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以你们俩现在的灵力级别和契合度，使出这一招应该没问题。如果不这么做，谁也很难对付独孤云鹤和他那些直属部下的幻境能力。就算是我，也很难做到。”

“对，”唐英杰接口道，“而且我和炽火部队都不擅长海上作战。更何况现在是冬天，充满水、冰、风三种灵力元素的环境会让我们的战斗力大打折扣。如果不去抵消环境带来的元素属性压制力，我们是无法使用足以逆转元素相克的群体攻击的。”

“没错，”站在唐英杰身后的雷曦也开口了，“小远，小梦，你们俩将会在这次行动中起到很大的作用。我和小寒会跟随远征号的护卫舰上的灵师大队一起行动，迎击冲过火力网的敌人，保证你们和舰队的指挥系统不受到任何干扰。”

“这……”叶恒远还在犹豫。

薛梦怡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一股微弱的暖流从她的掌心流出，缓缓地流入他的掌心。

……

“开始装弹！听我口令，随时准备发射！”刘舰长站在指挥台上，挥舞着手中的指挥刀，用传音术对整支舰队下令。四名防御灵师围在他的东西南北四方，保护他的安全。围绕在指挥台周围的所有机关全部打开，所有弩弓手全部就位。

“报告舰长！装弹完毕！”

“报告舰长！装弹完毕！”

“装弹完毕！”

操纵火炮的士兵们纷纷向中央报告。这西凉号战舰的大小可就不是那些纯木制或者半木半铁的巡逻舰或者小型炮舰能比的了，前后左右共装有八门大口径火炮，每门火炮周围至少有十几门火枪或火铳，甲板中间的空隙还装有其他各种火器的发射装置。围绕在它周围的四艘护卫舰也都不小，每一艘都跟运送苍灵学院学员战队的远行号差不多大小。就在这短短的几次口令之间，除了专门负责装运炮弹的弹药兵以外，其他所有士兵基本全都各就各位，做好了向敌人发动攻击的准备。不一样的是，西凉号战舰上的战斗灵师们没有腾空而起，而是在甲板上以小组或小队为单位排成战阵。四艘护卫舰上的战斗灵师们也是如此。

一道光芒出现在天边，映入众人眼前。随着五艘战舰前进，它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宽阔，越来越清晰。那蓝黄双色光芒不美，反而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甚至还会让人感到有点恶心。风仍然在刮，但波浪却小了很多，不再像刚才那样能够飞溅到战舰的甲板上，也无法再继续干扰战舰的行进。

“是时候了。”

唐英杰伸手拍了一下叶恒远的背，纵身向前一跃，跃到船头。一颗火红色的灵力球从他右手掌心中升起，在空中爆炸开来。所有炽火部队的灵师全部腾空，在半空中组成五个不同形状的战阵。最外层的两个小组排成了两条直线，中央的小组排成了锥形，而另外两个小组则排成了两个直角。

叶恒远向前一步，站到甲板中央的八名灵师中间。他张开双臂，释放出自己的灵圈，口中缓缓地念着什么。微灵核自动透体而出，散发出柔和的浅绿色光泽。一团长条状的气流逐渐在他身体周围成形，从无形到有形，从无色到有色，从长条状变成一条龙的形状。一条一模一样的深青色小龙出现在他露在外面的脖颈上，不停地闪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