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七章 鬼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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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缘故,并无病患来问诊。她也乐得清闲自在,抱着暖儿在屋檐下看雨。

山中好风光,烟雾如霓裳。飘渺群山头,翠绿伴青黄。

听着旁边木屋传来的捣药声,想起昨日施百草的反常,心里隐隐有个声音,跟那正屋墙上挂着的风筝有关。

秋意凌寒,忙进屋添置衣裳。忽然看到一道黑影从院子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传来施百草的惨叫声。她顿时打了个激灵,忙冲过去。

进门一看,施百草满脸是血倒在地上。

“师公?师公!”

急忙过去查看,岂料刚俯身,就被一指封住穴道。

施百草缓缓站起来,擦了下脸上的假血,怨恨看着她。

“师公?您没事,那为何您要装死骗我?”

“我听过有关你的传闻,神憎鬼厌苏二小姐。为了制住你,我只能用这个法子。”

“可是为什么您要那么做?”

“你不是问我,十几年前发生了何事,为何我会突然销声匿迹?呵呵,如今我告诉你,一切都要拜你父苏震焕所赐!”

“我还是不明白……”

“十几年前,我得罪了你父苏震焕,他派人杀我全家!”

苏清俞顿时打了个寒噤,也明白了施百草昨夜知道她身份时的反常,还有此时眼中的杀意。

“那日是我的扬儿六岁的生日,我拿着风筝兴高采烈回家,想给她一个惊喜时,却看到漫天火光。我冲进火场,看到我的父母,妻子全部倒在血泊中,他们已经死了……”

往事不堪回首,即便十几年过去,一想起那时候的事,施百草都心如刀割。

“后来我在角落里找到扬儿,她还有一口气,她抓着我的手,说着‘爹爹,我好疼’,当时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我痛的喘不过气。我看着扬儿在我怀中咽了气,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家人,我爱的人都死了,我也想死了算了。最后是几个乡亲冲进火场救了我,我没死,可我永远失去了我最亲的人!”

施百草泪如雨下,双眼圆瞪怨恨,过分攥紧的拳头上满是青筋。

“我浑浑噩噩的躺了大半年,每每想起我的父母爱妻,我的扬儿,我的心便被恨意填满!我也想过一死了之,可是我不能放过杀死他们的大仇人,不然我无颜下去见他们!当时苏震焕在朝中势力很大,我又没有证据,根本告不倒他。他身边又有很多高手保护,我根本靠近不了。我也曾去刺杀过他,差点被他杀死。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所以后来你留在扬儿山,一方面是和你的扬儿同名。另一方面是这里离京都不远不近,你留在这里能更好的探听到关于苏震焕的事?”

“你说对了。这些年来我一有空就往京都跑,我不能放过杀死我全家的大仇人!直到三年多前的一天,忽然传来苏震焕的死讯。当时我喜极而泣,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可是我心中一直有些遗憾,毕竟不是我亲手手刃苏震焕那恶贼!苏震焕死后,我也渐渐放下了这件事。直到昨夜那个年轻人喊你苏二小姐,一下子勾起了我心底深埋的恨意!我做梦都没想到,我刚相认的小徒孙,竟然是苏震焕那恶贼的女儿!”

施百草抬手抹掉脸上泪水,痴痴看了她几眼,“昨晚我一晚没睡,我满脑子都是我父母妻女惨死苏震焕那恶贼手上的事。我劝自己放下,可是我放不下!我的扬儿才六岁!我满脑子都是她当时抓着我的手,喊着‘爹爹我好疼的’的样子,我真的放不下啊……”

“那晚你会改变主意救暖儿,其中一个原因,是你从我身上看到了扬儿的影子?”

“嗯。若扬儿没死,她也有你这么大了。她像她娘亲,应该出落的很漂亮。那坛女儿红,是扬儿五岁生日那年我埋下的。这十几年来,我走到哪儿,就把风筝和女儿红带到哪里。要么在我死那天喝,要么遇到一个相似扬儿的女子,和她一同共饮了,恰好你出现了……可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偏偏是恶贼苏震焕的女儿!老天爷啊,你这是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其实我也无数次问过老天爷这个问题,为什么我这么漂亮聪明,且心地善良,会是苏震焕的女儿。或许老天爷太忙了,一直没有给我答案……”

“徒孙,乖徒孙,你不要怪师公心狠,你要怪就怪你是苏震焕的女儿!抱歉了!”

施百草于心不忍,抓过一边砍刀,闭眼就要砍下去。只感觉胸口一阵刺痛,睁眼一看,插着一根银针,身体忽然动不了了。

“你……你明明被我封了穴,为何会没事??”

“这个啊,等下说。”

说着拿下施百草手中柴刀,把他扶到一边椅子上坐下。拎过茶壶,走到施百草面前就地坐下,喝了口润润嗓子,才开了口。

“师公的封穴确实不会失手,但我仇家太多,近来又诸事不顺,所以穿了金丝宝甲。金丝宝甲刀枪不入,更别说封穴了。”

施百草恍然大悟,可是为时晚矣,“是我大意,你杀了我吧”,悔恨的闭上眼。

“虽然我无恶不作,但杀害师公这种有违伦常大逆不道的事,我还真做不出来。”

“是我先动的手,你不过是为了保命,即便传出去,也不会影响你苏二小姐的名誉!你杀了我吧!”

施百草一心求死。

“我不会杀您。”

施百草睁眼疑惑的看着她,“为何?”

她咧嘴浅笑,“因为您是我师公。”

“呵呵,天底下哪有那么卑劣的师公,竟然设计暗算徒孙,我不配做你的师公,我……”

“师公也是想给亲人报仇,才会想杀我。似苏震焕那种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恶贼,痛恨他的不只师公一人——”

施百草倍感疑惑的看着她,想起之前听到的风声,加上她一直直呼苏震焕名字,似乎那个传闻是真的。

“虽然我有个让人不齿的亲爹,但那是老天爷强塞给我的,非我所愿。若是师公还要报仇,我自是愿意奉陪。不过说句老实话,我很珍惜有师公这个亲人。”

施百草心头猛地一怔,泪目问,“你真的不怪我?”

“您叫我什么?”

“乖徒孙啊。”

“诶,好师公~”

在她甜甜的声音中,施百草百感交集,老泪纵横。

“人生苦短,若总纠缠过去,活在过去,岂不白来世上一遭。而且死去的人,只会想活着的人开心的活下去。带着他们那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是我糊涂,活了一大把年纪了,领悟还不如你一个二十多年的小丫头。若是我能早点认识你,就不用痛苦那么多年了……乖徒孙,你打我骂我吧,不然我这心里真的过意不去,我……”

“您是我好不容易相认回来的师公,我爱您孝顺您都来不及,怎会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我都想好了,要留在山中好好服侍师公您。”

“乖,真乖。我施百草此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有你这个乖徒孙……”

“说着说着我都有些困了。”

说着打着哈欠起身往外走。

“乖徒孙,你去哪里?倒是给师兄我解穴啊!”

“穴道两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就当给师公的小小惩罚。”

施百草不禁会心浅笑,流出欣慰的泪水,“鬼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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