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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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回到租房,蓝牧野坐立难安,始终放心不下慕诗雅。

如果就他一个人的话,在明知招惹不起的情况下,蓝牧野绝对会死耗下去,要么等神秘来者自个出现,要么等神秘来者悄然离去。

但眼下这起异常事件,不仅牵扯到他,更牵扯到慕诗雅。如果慕诗雅一直在他身边,蓝牧野还有点信心看着她。但现在已经放假,慕诗雅至多再改几天卷子,等这一次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就会回渝都自个家中过年,而他又不可能寒假还跟去渝都守在她身边。

慕诗雅这几天是没再出什么怪事,但等她回了渝都,蓝牧野却不敢说了。毕竟,代表着神秘来者的银华光带正若即若离地飘浮在慕诗雅脑后,仿佛是在故意说明着一些事情,亦仿佛是在和蓝牧野比谁更沉得住气。

蓝牧野坐在桌旁,将左手肘放在桌上,半屈食指,以拇指、食指、中指抵住额头,陷入了沉思。

他回味着慕诗雅口中神秘来者的初次登场,也回想起国庆之后和慕诗雅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在用天枰进行称量,而砝码分别是他的理性与感性。

是遵循非必要异常事件的最佳应对预案,不管不顾不回头?还是顺着情感的流淌,在湍流处做出“不管不顾”的选择?

他想了许久,终究还是决定向神秘来者低头。

“唉,果然啊,捐躯换体之后,心境比不得以前稳固,实在是太容易感情用事了。”

如此自嘲一笑,蓝牧野正了正脸色,站起身,拱手冲空处恭恭敬敬地打了个稽首:“请前辈现身。”

……

无人回应,也没什么动静,连回声都没有,仿佛是蓝牧野一个人在做着拙劣的表演。

但他不为所动,继续施礼道:“请前辈现身。”

古人最喜欢三请、三让等套路,仿佛不如此就没法显现出诚心一般。而蓝牧野虽不喜欢这些套路,但必要之时跟着套路走也从来不含糊。

他神情肃穆语气恭敬,第三次开口:“请前辈现身。”

这一次,有风起于青萍之末,直上九天,聚拢云雾,掩蔽大日。而后,有一道流光出现在蓝牧野身前,织为人形,化作一身着霓裳羽衣的银发女子。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暂时先放下动漫,现身于此。”

猛地听见这话,原本还神情恭敬的蓝牧野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但仍强忍着笑意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不必唤我前辈,唤我月姬即可。”银发女子笑吟吟地看着蓝牧野,朱唇未启,却自有心声自蓝牧野心中涌现。

但蓝牧野早有所料,当即沉下心神,止住自己的表层思维活动后才暗道:月姬这名字……还真有种大和动漫的味道。

“敢问月姬陛下,莅临古郡有何贵干?”

自称月姬的神秘女子默认了陛下这一称呼,似是而非地应道:“我就随便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蓝牧野摇头,表示不信。

“那你觉得我为何来此?”

不信换来了反问,但蓝牧野可不敢自恋地说与他有关,只是恭敬道:“小生不敢妄言,只求月姬陛下念在小生老师慕诗雅无知,是个凡人的份上,消去她身上的因果。”

神秘会吸引神秘,怪异会招惹怪异,只因为因果循环,只要有了第一个因,此时之果将成彼时之因,生生不息,再无宁日。

但只要眼前这位神秘女子有意庇护慕诗雅,抹去慕诗雅所沾染的第一个怪异之因,就能让慕诗雅与此事无干,也不必担心其日后被无端牵扯进怪异之事中。

但眼前的她,会答应于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吗?

蓝牧野不知道,也不愿去想,只是单纯地开口恳求。

“此事不过小事一桩,但要我答应的话,须得你先答应我一件小事。”

蓝牧野闻言抬头,只瞧见月姬脸上的盈盈笑意,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他连忙低头,强行抹去自己对月姬容貌的一切记忆——只是微微一阵头晕,他便忘记了月姬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如果想免受其扰的话,绝对不能记住月姬的容貌。

至于月姬所说的一件小事,蓝牧野也不敢擅自应下,只是问道:“月姬陛下所说之事,小生鲁钝,还请明示。”

“确实是一件小事,只要你答应日后不再以慕诗雅为师,我便答应你,绝不为难于她。”

蓝牧野不敢去看月姬的神情波动,但光听心中响起的声音,他都能感觉到一丝奇怪。

不,一直都很奇怪。虽然不管怎么看,身着霓裳羽衣的月姬都展现出仙风道骨般的出尘气质,但通过精神交流传来的对话内容,却叫蓝牧野分外吃惊,感觉自己是在跟一个二次元少女聊天。

一个实力深不可测,很可能可以吊打无数动漫中反派boss的二次元少女,却只想要蓝牧野不再让慕诗雅做他的老师?

这可真是稀奇,稀奇得让蓝牧野愈发糊涂。

“现代的老师,和古代的师长并不是完全一样的。除非我转班转学,否则只要我在11班读书,她就是我的班主任、我的数学老师。”蓝牧野试探着看能不能讨价还价。

却不想月姬一点也不讲仙家气度,直接认定道:“我不管那些。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她又不能教你什么,根本没必要做你老师。我也不需要你转班转学,只要你答应不再以慕诗雅为师,她当你的班主任我也不在意。”

蓝牧野的心往下一沉。虽然没猜到具体的要求,但月姬口中小事所需要的取舍难度,确实是他之前就想过的程度。

而既然之前考虑过,那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早在开口请月姬现身之前,他就做好了相应的觉悟。

眼下,不过是证明自己觉悟的时候到了。

蓝牧野缓缓闭上眼,叹道:“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他心中便传出月姬高兴的声音:“好!”

旋即,就像来时匆匆一般,月姬不再多言,匆匆且悄悄地消失不见。

待蓝牧野重新睁开双眼,看着只有自己的客厅,心中只觉一阵荒谬:明明似是仙家人物,却儿戏一般,只想着让蓝牧野断开与慕诗雅之间的师生因果。

“这可真是,荒谬啊……”

蓝牧野喃喃说着,自嘲一笑,怅然若失。

而于此同时,正和同事一道走出学校校门的慕诗雅忽然精神恍惚了一下,不禁以手抚额,立住不动。

她一般的男教师立即关切问道:“诗雅,你怎么了?没事吧?”

慕诗雅放下右手,轻轻摇了摇头,疑惑道:“啊没事。对了,你刚刚跟我说什么来着?”

年轻男教师笑道:“我说时候有点晚了,今天监考又累,不如我请你出去一起吃顿饭吧。”

“啊……”慕诗雅迟疑了一下,略有些疑惑地揉了揉额头,旋即点头说,“那好吧,既然你请客,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边说边行。

而云卷云舒,刚才被云团遮住的太阳,再次冒了出来,安静地挥洒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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