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大王庄煤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的时间了。整个矿区都能够听到绞车发出的轰鸣声，混合着卡车发动机的响声，煤炭敲击铁皮的声音，仿佛一曲规模宏大的慢节奏交响乐。井架顶上带灯罩的两百瓦大灯泡发出刺眼的寒光，照亮了整个煤矿。
“老徐，怎么回事？”渠明一进门就问道。
“渠老板你这么快就来了，先坐。”老徐说着起身去给渠明倒茶。
渠明在涂了暗红色漆的木质沙发上坐定，接过老徐递上来的一次性纸质水杯，杯内的银毫茶水泛着微香，冒着热气。渠明抿了一口，说道：“那近千万是怎么回事，我见账上根本没有啊？”
老徐点上一支红河烟，又给渠明抛了一支说道：“是这样的，这煤都是张老板私自卖出去的，根本没过账，对方也正是抓住了这点，所以才一拖再拖的，基本是没有希望拿到了，张老板这才想到渠老板你，渠老板你在照江有人有势，也许能有办法。”
大王庄煤矿是拥有全部合法手续的正规煤矿，为了避税，张开发就以私人的名义出售了上万吨煤，其中大部分没有收回账。
“对方是什么人？”渠明问道。
“好像是照江的一家洗煤厂，具体我不是很清楚，我把张老板叫过来。”老徐说着就要去拨电话。
不一会儿，张开发就来了。见到渠明，张开发点头哈腰地问候，然后又递上一支硬中华。
“坐。”渠明接过烟说道。
“先说说情况吧。”双方坐定后，渠明说道。
“嗯，这样，那个——”张开发搓着手，像是不好意思去讲，又或者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得得得，还是我来问吧，煤都卖到哪里了？”渠明摆了一下手，问道。
“照江红天洗煤厂，老板叫张二狗。”张开发答道。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就是有些岁数的赶上八十年代好年代的爆发户。红天洗煤厂渠明没听说过，应该不是什么大厂，也就意味着没有太深的背景，这样处理起来就简单起来一点。为了进一步确定，渠明还是问道：“张二狗有什么社会关系？”
“红天洗煤厂只是一般的厂子，张二狗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张开发凝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你一共送了多少，——算了，把你账本给我，我来处理好了。”渠明说道。
“账本在家里。”
“没关系，我过去拿。”渠明说着就要起身。
“渠老板，那啥，这钱——”张开发吞吞吐吐，说道。
“能不能要回来还一说呢，唉，算了，你说个方案吧。”渠明也不想和他纠缠，皱了皱眉说道。
“五五开。”张开发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这时，渠明突然脸一沉，说道：“我草，你他-妈智商没多少，胃口倒是挺大，也不怕撑死，这样，回头给你五十万。”说完走了出去。
张开发只好苦着脸跟出去。带着张开发来到村子拿了账本，渠明连夜赶回照江，来到铃动酒吧找到大石，问道：“大石，怎么样，有消息了吗？”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通知大石查红天洗煤厂的基本情况。
“还没有。”大石说道，刚说完，手机响了。挂上电话，大石又说道：“有了，是城郊胡家镇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厂子，老板叫张二狗，那一块算是比较牛-逼一人。”
“仔细查查，这有个账本，你看一下，如果觉着可以，就找两个精灵点的兄弟动手。”渠明说着把账本递给了大石。
既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也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交给兄弟们就行。看看手表，已经是将近十点的时间，刚才在在电话里告诉方婕晚点过去，说不定方婕还在等着呢，又看了看时间，稍稍犹豫了一下，渠明又赶往西郊的江岸风情公寓。
“你来了。”方婕开门说道。
今天的方婕依然是一身紧身的瑜伽练功服，脸红扑扑的，看得出已经独自喝了不少酒。渠明一见进屋，一边问道：“怎么不在家里过呢?”
“二十岁以后，我的生日都是很他过的。”方婕望着书柜里的相片淡淡地说道。
气氛有些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渠明微微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哦。”
方婕大概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渠明，转移话题，说道：“干什么去了？很急的样子，没出什么事吧。”
渠明微微一笑，说道：“没，东日县弄了个小煤矿，有点事处理了一下。”
“哦，没几天也成煤老板了，看来方氏容不下你了。”方婕调侃道，但是渠明却听出了话中暗藏的失望。
“呵，你看我像个煤老板的样子吗？煤老板所具有的三大特征：钱，权，色，我可是一个都没有啊。”渠明开玩笑说道，丝毫没有觉着这话有什么问题。
然而方婕却感到脸庞突然有些发烫，只是酒精的作用掩盖了涌起的潮红。看了一眼渠明，方婕半低着头说道：“你已经有三分之一了。”
“哪一样？”渠明完全没有明白方婕说的意思，随口说道，说着望向方婕，却见红着脸的方婕埋头看着地毯，这才明白。
气氛有些暧昧，渠明转移话题道：“晚饭吃过了吗？”渠明想到方婕可能因为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呢。
“哦，你也没吃吧，我去热一热。”
烛光，红酒，牛排，一场浪漫的烛光生日晚宴开始了，欢快地生日快乐音乐安静地响着，不时有刀叉相碰的声音，似乎还能够听到窗外浪打河岸的声音，突然一阵急促的汽笛声响起，打破了房间里沉寂的气氛，这时，方婕说道：“我想彻底忘了他，可是那样心里会很空，我无法接受。”
方婕的意思再没想不过了，渠明自然也听明白了，只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犹豫了一下，装作很随意地说道：“那就再找一个喽。”
方婕莞尔一笑，说道：“是，再找一个。”说完将大半杯的红酒一饮而尽。
夜幕渐渐浓重起来，晚宴终于结束，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渠明看是时候离开了，母亲还在家里等着呢，上次母亲就等到凌晨一点多。
起身整了整衣服，渠明告辞准备离开，方婕走到身边盯着他说道：“可以留下来吗？”
此时的方婕眼睛里噙着泪水，眼神迷离，脸上泛着大片的红晕，如同是清晨时分刚刚绽放的桃花，冷艳无比。
正好此时，一阵晚风袭来，吹动了方婕的头发，中秋过后的风已经有些凉意了，就连渠明也突然感到一阵流遍全身的寒意。
“抱我。”方婕看着渠明的眼睛，说道。
这次渠明没有犹豫，把方婕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方婕也同样紧紧搂住渠明的肩膀，头深深埋在渠明肩上，眼泪不知何时打湿了渠明的衣服。
照江河岸的外滩公园，依然有年轻的情侣冒着冷风相抱取暖，江岸风情公寓里，却春意怏然，两个赤条条的躯体交错缠-绵，是另一番江岸风情。
……
第二天方婕经过公司前台的时候，前台小姐照常喊过方总早之后眉飞色舞地说道：“方总你这些天好漂亮哦。”
方婕淡淡一笑，假装惊讶道：“哦？真的吗？”
进入办公室刚坐定，顾湘拿着文件夹进来了，一见方婕也是微微一惊，一边把文件夹递给方婕，一边说道：“方总，你换什么化妆品了，貌似效果不错哦。”
方婕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心情吧，对了，保安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这次南阳郊区开发项目对集团的生存和发展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项目顺利拿下，方婕心情好也是自然，所以顾湘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回答说：“进展很顺利，只是明月集团这边有点问题。”
“哦？什么问题？”
“原定的人员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员工，他们下岗后很难找到别的工作，所以沈经理希望我们再考虑一下。”
“为什么都是老员工？”方婕一边看文件一边说道。
“其他人全是在南阳出现过的，辞退不太好。”
这时方婕抬起头，用笔顶着下巴，想了一下，说道：“嗯，这事我再想想，你去忙吧。”
……
晚上下班后，渠明接到刘老板的消息，夜风情已经装修完了，随时可以营业，问说要不要去看一下效果，之前的效果图渠明是看过的，但是看效果图也看不出什么，不如见到实体的有感觉，于是答应了。
打电话联系了夜风情经理，虎子和在红光二厂当保安的贝峰，渠明就去了夜风情。新的夜风情不如原先富丽堂皇，却有了另一番风味，主色调是橙红色，有点像是被路灯染红的天空，不像原先死气沉沉，渠明很满意。
“这是贝峰，我同学，这是虎子。”渠明介绍道。
两人握手，贝峰喊道：“虎哥，我听说过。”
“既然是明哥的朋友，叫我虎子就行。”虎子说道。
“就这个场子，你帮着照看着，下面都是虎子的人，工资呢，先给你开六千，你看行不行？”渠明问道。
“六千？成，没问题，我干了。”贝峰干脆利索地答道。
说到这里，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走，临江酒店，我做东。”渠明说道，话音未落，手机响了，是大石：“明哥，张二狗前些日子在澳门输得很惨，别墅也卖了两套，手上没有现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