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西驰默默点头，他不得不佩服，豹头冯九不仅排兵布阵中滴水不漏，而且各要害环节，都分析考虑的十分透彻。他想了想说：“冯先生所考虑的很正确，如果不能调走宪兵与特高课的小鬼子，整个计划都叫纸上谈兵，的确无法实施。对了，你刚才说过，用一份真实情报调虎离山，这情报，冯先生你手头是不是有现成的？”

“当然。”冯九道，“比如明天傍晚七点，就有贵军85师后勤部的，三十辆满载弹药与给养的车队要经过西山桐子岭，假如我们就用这则情报的话，只需在情报中，把时间提前，或推迟一个小时就可以了。因为这么做，不仅情报真实可考，留下的一个小时，也足够我游击队打伏击。”

“太好了！”肖西驰这时完全恢复了他素有的凶狠，他果断地说：“不是假如，而是决定下来就用这则情报。一是以免放过机会延误时日，二是这则情报的时间，正好有利于我们这里展开夜战。”

“嗯将军果断，这样也避免了夜长梦多嘛。”冯九说后，又问：“可是你——准备如何向吉田透露这份情报呢？”

肖西驰沉吟一会儿说：“是啊，吉田是非常狡猾的，尽管真情报不怕他核实，但情报的来源和渠道，他也会认真考究和核实的。冯先生你看怎么办？”

冯九故作很费神思地想了一会儿，说：“以我看，将军可以考虑一下你的红蝎子。我认为，将军如果敢于动用和利用红蝎子的话，应该最合适。”

肖西驰一愣，但旋即赞同道：“很好，很好，就用这个可恶的家伙，来它个废物利用……”

肖西驰语音未落，冯九和左云同时都笑了，逗得肖西驰莫名其妙问：“怎么了，二位笑什么？”

冯九忍住笑道：“我们笑将军刚才那句‘废物利用’。但川上一谷这块‘废物利用’的发明权，那可是我们的呦，是我们半个月之前，发现川上一谷为日本间谍之时，即由我一个兄弟定下了废物利用方针，可没想到这结果结果，这块废物竟然留给将军你利用上了。”

肖西驰也笑了：“噢，原来如此。也好，也好啊，国共合作枪口一致对外嘛，战利品共享、共享，这块废物自然也就不分你我了。何况，你不是说为了共同目的吗？不过冯先生哪，关于你的调虎离山，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

冯九见肖西驰欲言又止，不由笑道：“我知道将军担心的是什么。你担心调往桐子岭的敌人，如果不是日军宪兵队和特高课，怎么办对不？。是的，如果到时候，吉田万一不肯动用宪兵队和特高课，你这里就没办法进攻特务机关。”

肖西驰颔首道：“是啊，你刚才也说过，日本宪兵队和特高课的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们的住地与特务机关又最近；届时枪声一响，他们无须五六分钟即可从背后杀来。到那时，我可真会落得腹背受敌，进退维谷哟。”

冯九摇头说：“将军过虑了。据我看，吉田雄一其人虽然十分狡猾，但他也有侵华日军的共性——贪功；所以我认为，只要他得到的情报，他认为真实无误，他就不会让大功旁落。再根据情报中的车队数量，我想吉田派往桐子岭的兵力不会低于一百三十人以上。要想凑足这个数字，他不仅会动用宪兵队的全部，还会动用特高课行动队的大多数。所以，将军这次攻进特务机关的阻力应当是很小的，机会难得呀。”

肖西驰问：“你有把握？”

冯九说：“十有八九吧。”

肖西驰揉着脸腮地想了想，仍显犹豫道：“冯先生啊，即便如此，新的问题又出来了，吉田雄一既然是调重兵去桐子岭，难道他能顾此失彼，家中就不会作特殊防备？”

“正常的防备自然有，但他决不会因分兵桐子岭而做格外防范。”冯九说着又笑了笑，“这么办吧将军，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你担心吉田的特务机关有格外防备，我们在分兵上调换一下也可以。那就是，我带队进攻特务机关，你率贵站弟兄去阻击特侦处的增援部队。不过要说明一点，如此兑换，只是部署调整而已；我可没有轻视军统弟兄，没有冒犯将军虎威的意思。”

肖西驰听出了对方的激将法，但他脸上仍有些挂不住了，瘦脸一红一白的，却又拉不下来。是啊，凭什么呢？虽然是受人奚落，但对方口头上说的毕竟是帮忙。要命的是，那三人小组与红蝎子的事情明摆着，如果自己避重就轻的真与冯九调换，真那么做，结果是什么，能在伪军中抓到日本俘虏吗，没有日本俘虏为人质，能够换回三人小组吗？他没有退路。想到此，肖西驰摇摇手，强自淡然一笑道：

“部署调整的事就不说了。肖某人只要求一点，如果，万一我部于特务机关受阻或被困时，务求冯先生回师驰援则好。”

冯九说：“这个自然。不过我还是请将军放心，你此去只要不恋战，不贪功，抓够俘虏就撤退的话，定是一帆风顺。”

“借你吉言了。”肖西驰挠挠头，停了一下又说道：“对了冯先生，你这次主动热情，既动用了贵党游击队，又动用了江城地下组织，整个行动中你算是顶了大半块天哪。为我肖某人，你可真算得是两肋插刀了，这是于私。因此，我能否冒昧地问问，于公呢，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这还用问么？”冯九似乎很真率地说道，“侵华日军无恶不作，凡我国人无不想寝其皮，食其肉；作为军人，痛杀顽敌，难道不是你我最终目的吗？”

“当然，当然。不过——仅此而已？”

“那你说还有什么呢？”

肖西驰迟疑一下道：“比如说，兰溪丢失的那笔巨额抗日捐款，与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呢？”

冯九心想这位刚愎自用的老牌特务，其实并不缺乏精明，肖西驰现在竟能举一反三，旁敲侧击，试探深浅地把问题转向到另一方面，这就是其精明的体现。冯九知道，军统人士凡混上将军级的多是一批奸雄，这类人既凶残又狡猾。此刻，他如果全盘否认对方的怀疑，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倒不如逗其玩玩，把问题引向有利的一面。于是，冯九显得十分坦言道：

“当然有。实不相瞒，我冯九这次到江城，正是接受上级指示，专门为协助贵党调查那批被窃捐款的下落而来的。可是我奔忙了一月有余，其结果，竟然同肖将军你去兰溪调查的结果很相近，那就是，捐款的下落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九龙山土匪抢劫捐款属实，所遗留在山寨的碎石瓦块，只是障眼法而已。其二、就是江仕航利用当时职权之便，私下里窃取了那批捐款。”

冯九迎合肖西驰观点地说了这些，见肖西驰频频点头，于是他又接着说：

“然而，这只是我的个人认识，可惜的是，我手头苦无证据证实这些认识。但我隐隐感觉到了，如果那批捐款真是江江航窃取了，情况是很糟的，甚至十有八九已经被吉田雄一盯上了。因为兰溪捐款丢失之后，江仕航的儿子江若愚即得到了吉田重用，江氏满门也得到日本人的重兵保护，这不是很能说明问题吗？所以，我就想通过这次行动，弄出个究竟来。比方，如果将军你这边能抓住吉田雄一，或者我那边能活捉了江若愚，自然也就真相大白了。这就是我此前对你说过的‘共同目的’之一。”

“噢，这就对了。”肖西驰似乎终于明白了。

其实，在肖西驰的理解中，冯九的解释合情合理。除此，他再也找不出冯九还有别的目的，因为纵使打死他，他也想不到冯九这招是专对江仕航，专为敲山震虎。

第二天。在江城地下组织的大力支持下，也承蒙肖西驰的努力配合，冯九的战斗计划，开局便十分顺利地展开了。

从赵红愈侦探到的情报中获悉，由日军江城特高课配合宪兵队，共同组成了支一百三十多人的队伍，已于下午三点即悄悄出发了。估计六点钟左右，该队伍便能进入我抗日游击队的伏击圈。

那结果勿庸置疑，一百三十多名齐刷刷的小鬼子们，恐怕多一半将是有去无回，为其大日本的狗屁圣战效忠疆场了。因为据韩思岳介绍，那支令敌闻风丧胆的“老鹰游击队”，不仅作战勇猛、经验丰富，战斗力也相当的强。何况那是张网以待，瓮中捉鳖呢。

三点钟后，冯九与肖西驰互通情报，相互对表，相约傍晚七点二十五分，由军统首先向日军江城特务机关发起攻击。同时约定：为防备城外的日本驻军闻讯驰援，各个战场务必速战速决，最迟八点十分以前，必须迅速撤出战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