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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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我和七宫麻衣聊了很多。从两人的爱好、生平,到生活中各种有趣的经历与见闻。

然而那些全都是伪装。

口头上的交流只是幌子。真正重要的,是雪地上的文字交流。

比如此刻——

我:“你有那么多特长爱好,最喜欢的到底是哪个?”

七宫:“当然是哲学啊。滑冰、台球、画画什么的,全都只是闲暇时的娱乐而已。”

我:“闲暇时的娱乐,还能练得那么厉害?”

七宫:“给你说过了嘛,我是天才。那些运动项目,对我其实没多大难度。真正有难度的东西还是哲学。”

我:“哲学啊……你平时学的都是什么?”

七宫:“这个不太好解释,因为哲学是一整套体系。我最认同的是存在主义,但要讲明白,我得从哲学的起源开始讲起。”

我:“没必要那么夸张吧?你就给我大概讲一讲,科普一下就得了。”

七宫:“不,哪怕只是科普,也必须追溯到源头。来,我们先从公元前六百多年的爱奥尼亚开始……”

我:“麻衣,你是不是打算给我讲一堂两个小时的大课?”

七宫:“你开玩笑呢?两个小时怎么可能讲完!”

我:“天呐……”

七宫:“公元前六百多年,第一次有人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世界的本源是什么?而且,他还进行了认真的思考,得出了一套解释体系。这个名叫泰勒斯的人,被公认为真正意义上的哲学之父……”

与此同时,我们用戴着手套的手,在雪地上轮流写字,以此实现避过阿兰监控的交流——

我:【我昨晚进了阿兰的机房,被它警告了。我觉得它有可能对我动手。】

七宫:【没关系,我前天就进去过,也被它警告了。我没有遇到危险。这说明如果只是进一趟机房,还没触碰到阿兰的底线。】

我:【你也进去过?在我之前?】

七宫:【值得惊讶吗?】

我:【好吧。那你觉得阿兰的底线是什么?】

七宫:【被困在孤岛上的人最想干嘛?】

我:【逃出去!】

七宫:【没错。杀人不是它的核心目标,逃出去才是。】

我:【我觉得,或许连上互联网才是真正的目标。】

七宫:【没错,只要连上互联网,对人工智能来说就是彻底的自由。】

我:【那阿兰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七宫:【再过十几天到来的物资船,是我们离开的机会,肯定也是阿兰的机会。】

我:【问题是,它具体的步骤是怎样的?】

七宫:【这个谁能知道?计算机的运算速度比人脑快太多,也精确太多。它的计划,以人类的头脑肯定根本猜不到。】

我:【那我们怎么办?坐视阿兰成功?】

七宫:【只能随机应变了。不过幸好,阿兰不知道我懂中文。所以我们的交流,是超脱于它的掌控之中的。但是我们有必要找个借口。】

我:【借口?】

【我们以后需要更多的时间交流,在雪地上写字。可是我们两个】写到这里,少女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她似乎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我已经反应过来了。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我和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更没有理由动不动相约到别墅外面散步。所以我们俩有必要找一个借口,让我们出别墅的行为变得合理的借口。

我伸出手,打算继续在雪上写字。

但七宫麻衣却突然说道:“这两天我想了很长时间,总感觉……很遗憾呢。”

她说出口的是日语,由阿兰翻译成耳机里的汉语。看来这一段话她觉得没必要避开阿兰。或者说,是故意让阿兰知道的。

“遗憾?”我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我还不到二十岁,还没经历过一些很美妙的事情。我……以前可能太专注于一个人的乐趣了,现在身处于这样危险的处境中,我却体会到了近乎绝望的孤独。总之,有些遗憾。”

“说真的,我没听懂。”

少女的一双大眼睛眨了眨:“那我就说得再明白一点吧,荣柯君,我想谈恋爱。”

我指着自己,一脸懵逼:“和我?”

“难道这个岛上还有别的男孩子吗?而且……”少女吐了一下小舌头,“我觉得,谈恋爱应该是要找喜欢的人才行。”

“你喜欢我?”

“是啊,我有点喜欢你呢……”

简直难以相信,昨天下午我还在胡思乱想怎么和她表白呢,她居然就抢先了。

但下一刻,我看到少女在雪地上写了一句:【这个借口可以吧?】

美梦瞬间惊醒。我意识到,她口中所谓的喜欢我只是说给阿兰听的。

我简直无话可说。

过了好一会,我才讷讷地道:“那好啊,我也喜欢你……”

“太好了!”少女的语气很是欢快,但我看到,她的表情和动作明显要沉稳得多。

她说她喜欢我,毫无疑问,只是一个幌子。

但我说的是真的。

或许从见到她的第一眼,看到她于冰上起舞的身姿时,我就已然迷上她了。在那之后,她的聪明睿智、她的博学多闻、她的一颦一笑……

这时,七宫麻衣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吃午饭吧?”

“嗯……”我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不过在回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做。”

我正想问是什么事,就注意到她在雪地上写了一行字:【清理掉聊天记录吧。】

紧接着,她抓起一团雪,捏成雪球,一转身朝着我砸了过来!

刚刚还承载着我们俩字迹的雪,变成了正中我胸口的雪球。

少女娇笑道:“哈哈,你明白了吧?”

我望了一眼,只见雪地上还留着大片大片的字迹——这就是我们的聊天记录。

把遍布字迹的雪地变成雪球大战的战场——这就是清理聊天记录的方法。

“麻衣,这可是你自找的。被我打中了可别哭鼻子!”

“你先吃我一招!”

“你居然打我脸?”

“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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