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德觉得自己真是对这些破铁块束手无策了。

他现在看着眼前密密麻麻一排的计量表盘和操纵拉杆就觉得犯恶心——在浮士德的机甲课的时候所用的半自动化机甲可比这个笨拙的铁疙瘩人性化多了。

机甲内闷热的空气和浓重的机油味更加深了他内心的焦躁——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吐不出来的那种不畅感。

莱德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是丹尼尔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显得如鱼得水多了，他不禁如此想道。

“呃……我们接下来是要干什么来着，阿莱克斯？”莱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向坐在他身边只穿着一件墨绿色贴身背心的北境壮汉问道。

“向前。”阿莱克斯没有开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从莱德身后传来的声音。

伴随着声音一起来的还有一只裹着硬邦邦的军靴的大脚，脚踢了踢莱德的左肩，“之后向左。”

“好的。”莱德回头看了一眼将头探出机甲驾驶舱外，只有下半身留在舱内的体型偏瘦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埃里克。”

他拧了一下动力阀门，机甲轻微地震动起来，灼热的白色蒸汽随着轰鸣被喷射到空气之中凝结成一片白雾。

“嗯……向前是这个吧？”莱德将手伸向身前的一根拉杆。

“是这个。”阿莱克斯制止了莱德的行为，抓住旁边的一根拉杆向前一拉。

机甲一震，莱德随即觉得舱室微微上升然后再度落下。

“喔……好的，好的，没问题。接下来是左转是吧。”莱德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抓住防线操纵杆，然后以询问的眼神看了阿莱克斯一眼。

阿莱克斯点了点头。

少年微微放松地舒了一口气，使劲一拉拉杆。

‘——啪’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断成两截的拉杆。

阿莱克斯看上去有些犹豫地抓了抓脸颊，似乎想说些什么。

“嘿，停下，你们在干什么？！”埃里克缩回上半身冲着两人喊道，“快停下！再这样下去机甲要——”

“……”

三人看着莱德手中的半截拉杆面面相觑。

“嘿，我想我们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太妙？”莱德尴尬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轰——！’

庞大的机甲就像个醉汉般一只脚绊到自己另一只脚，以一种古怪滑稽的姿势倒在雪地上，击起漫天的雪粉。

……

“哈、哈。”莱德整个人呈大字形躺倒在雪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凛冬城清新凛冽的空气。

“我发誓我再也不想驾驶这玩意了。”

“这可由不得你。”布莱恩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莱德。“虽然我想你的小队成员也不希望再由你来驾驶机甲了。”

“嗯哼，没事我就说说。”莱德单手支起自己从雪地中爬了起来，“他们都没事吧。”

“驾驶舱那两个最后被你拽出来了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而已，燃料舱的那个比较倒霉，磕到头了可能需要休息一阵子。”

“那可真是可怜。”

“你这种话被你的下属听到小心他们直接辞职然后来找你决斗喔？”布莱恩耸耸肩，“北境的人最是暴脾气，军队的纪律也一向比其它地方的军队松散一些。”

“怎么会，我是真的对他们感到很抱歉。”莱德苦笑一声，“虽说驾驶机甲是他们给我推荐的任务，但是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会摔倒的？”布莱恩皱着眉，“按理说阿莱克斯在你身边如果你有什么地方操作错了他也会帮你纠正的不是吗？”

“咳。”莱德干咳一声，老脸微红地别过头去，“我……似乎有些太紧张了不自觉地动用的能力……”

“……然后呢？”

“然后，嗯，我觉得贵军机甲的内部零件强度还有待加强。”莱德犹豫了一阵后仰起脖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这小子。”布莱恩愣了愣然后笑骂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

“还打算继续锻炼操纵机甲的技术吗？”

“不想了。”

布莱恩挑了挑眉，“那你打算怎么令分配到你麾下的几个人好好听从你的命令？光一个来自源能移植者的身份对于北境的士兵来说可能不太够。”

“难道他们不认同我就不会听从我的命令了吗？”莱德笑了笑，“北境的军队条律对士兵的约束力已经薄弱到这种地步了？”

“……那倒不至于，可他们很难真正将你当成伙伴。”

“无妨。”莱德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可以用我这一颗赤诚之心感化他们。”

“……”

阿瓦隆 三号礼堂

因为北境的战争走了一大片人阿瓦隆本来就比平时显得更为冷清，再加上临近假期，空荡荡的礼堂内只是三三两两地坐着不多的学子们。

学子们在窃窃私语。

这也是当然的。奥尼尔捏了一把汗，暗暗苦笑着想道。

就算凭借威廉学生会会长和彼岸花继承人的声望加之许以重利也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将前途无限的阿瓦隆学子哄上自己的战线。

哪怕是自己被威廉通知托付了这个任务的时候也一样吓了一跳。

——让贵族们主动奔赴战场是何等艰难的一件事，哪怕在场的各位几乎都已经脱离了温室花朵的范畴。

最好的证明就是至今还没有哪怕一位学子站起来表示自己愿意出一份力。

奥尼尔有些苦涩地合上眼睛，看来这次是威廉失算了。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维持平静，“希望各位好好考虑，说实话这次彼岸花家族方面付出了很多，我们几乎可以说是胜券在握，没有任何风险，而不论威廉会长他有没有继任彼岸花家族，我刚才所说的话都会一一兑现。”

没有回应。

“那么，我会在这里等着，愿意参加的人请上前来，不愿意的可以先走一步了。”奥尼尔说完长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失败了，他如此确信道。

贵族们也如他所想三三两两地起身开始走向礼堂门口。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温和而清亮的女声响彻空旷的礼堂。

“我愿意参加。”

一个身穿学院制服的银白色长发少女站起身，坚定地说道。

奥尼尔惊喜地睁开眼睛，其他贵族显然也因为有了第一个参加者的出现而显得有些惊疑和摇摆不定。

“那我也……参加试试吧。”一个瘦小的男性贵族也弱弱地举起了手。

“感谢两位的加入。”奥尼尔赶忙说道，看向银发少女，“请问您的姓名是？”

“海伦娜，海伦娜·爱莲。”少女微微笑了笑，“黑天鹅伯爵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