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班耐特觉得自己几乎窒息了。他迫不及待的从那团黑雾中冲出来，重新见到光的感觉真是你太好了。班耐特从未真的去了解过盲人到底经历着怎样的黑暗，但现在他理解了。见不到光，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也许安格斯用自己的异能打开了某种类似虫洞的东西，可以让人们通过这个‘不存在’的通道，抵达某个地方。但是制造出这个通道的力量，实在是让凡人难以忍受。班耐特不知道安格斯到底是怎么受得了这种感觉的。

当班纳特走进那篇黑暗的时候，就有一股巨大的恐惧油然而生。他什么也看不见，连自己也看不见。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走还是在原地站着没动。直到安格斯出现在他身边，他才感觉到微微的安心。

但那点儿安全感一点儿也不够。班耐特跟着安格斯往前走，他分辨不出方向，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除了眼前模糊的安格斯之外，也什么都看不见。他感觉到周围的黑暗在慢慢吞噬他，他感觉到皮肤有些刺痛。

慢慢的走了一阵之后，班耐特开始呼吸困难。他怀疑是因为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以他的智商来讲，他很少这般惊慌失措。他一直都能看穿任何事情，看穿任何人，但黑暗？没人能够看穿黑暗。

班耐特很高兴这个通道没有那么长。他觉得自己再在那里面待一段时间，自己就会死掉。他回头看了一眼安格斯：“你就是死神，对吧？刚刚带我去了死者的世界？”

“我不知道死者的世界什么样。”安格斯微微露出了笑容，“那只是我的异能而已。班耐特中尉。我想我之前提醒过你了？”

“有时候光提醒是没用。”班耐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论如何他们安全的抵达了装配室。他知道一般像是这样的军事设施，各个地方都应该有通讯设备建立，虽然有人入侵之后，这些设备就会被监控，但显然班耐特并不觉得绕过监控是件难事。

“中尉你是……地球政府的人，对吧？”安格斯看着班耐特在那儿捣鼓从墙壁里拉出来的线路，于是找了点儿话来说。

“没错。但一般情况下，地球政府和星际联盟在重大决策上并不会产生分歧。所以我不算是双面间谍哦。”班耐特回答着，他说，“只不过，我是不喜欢星际联盟那一套罢了。虽然地球政府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你不喜欢联盟啊……”这还真是稀奇。因为班耐特他是个优秀的中尉，这么优秀，却不喜欢效忠的人，这有些奇怪，“但以你的能力，就算是提前退役，不管在哪个领域都能轻而易举的超越其他人吧？”

“没错。任何领域。只要我想去做的话。”班耐特并没有要谦虚的意思，他说，“但那多没意思啊。民间虽然也有很多惊人的秘密，但是那都太简单了。太容易知道答案的谜团根本没有任何异议。就算它影响再大也是一样。”

“那么，你享受解开谜团的过程？”

“不。我是享受，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班耐特强调着，他说，“我想要找到我感兴趣的秘密，然后知道它的真相。这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显然在军情局有太多了。”

“那么渡鸦和……百灵鸟的事情，是你最大的兴趣点吧？”毕竟这恐怕是军情局中最大的秘密中的一个了。安格斯说，“所以你才会特意来找我吗？”

“我承认刚开始，我只是对异能有些兴趣。那是宇宙中最神奇，最深不可测的力量。”班耐特说，“但在我看到渡鸦的资料的时候，我才发现人类本身，就是宇宙中最神奇，最深不可测的力量之一。想象一下，人类有一支全部由渡鸦组成的军队吧。”

“训练渡鸦，并不是那么简单，可以大规模推广的事情，班耐特中尉……我想你是知道的吧？”

“如果有一天，人类真的面临灭亡的绝境，我相信会有人提出和渡鸦计划类似的提议。”

班耐特显得非常有自信，他说：“就像是安瑞特人自己提出灭绝自己的种族，只为坚守大义。这个世界上不乏正义凛然，高尚奉献的人，但存在是一回事，他们能不能成事就是另一回事了。你知道最初提起渡鸦计划的人，是谁吗？”

“美杜莎现在的领导人。‘工匠’……那个男人。你觉得他是为了挽救败落的人类军队，停止战争迫不得已才提出那种计划的人吗？不……完全不是。他明显是那种，有着自己长远计划和野心的人。”

“我们的敌人有很多。乐土机器人，特瑞玛帝国，神秘的裁决者，虫族……还有美杜莎。也就是人类自己。仁慈？高尚？奉献？不……那些东西，留在和平年代再去说吧。现在可由不得我们去想那些无法贡献出任何力量的东西。”

班耐特说话间已经重新连接好了手中的接线板，他把那块板子重新塞回墙壁里，而安格斯则继续说：“那么你觉得……什么才能贡献出力量呢？”

“你觉得我会说，是‘爱’啊，这种蛋疼的话吗？”班耐特笑了起来，他看向了安格斯，说，“和人们所宣传的不一样。真正能够爆发出巨大力量，让我们赢得战争的东西，是仇恨。爱不过是滋养仇恨的温床。”

“因为爱自己的家人，所以当家人被杀死，家园被焚毁时，仇恨才会产生。而真正给予人们力量的，并不是爱，而是它创造出的仇恨。”班耐特说到这儿，他转身看向了被自己设置好的通讯器，“所以，美杜莎转而对付人类，而乐土机器人企图消灭其他种族，所有的根源，都是仇恨。”

“我很惊讶……”安格斯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话，“你并不像是那么消极的人。班耐特中尉。”

“你会那么认为，是因为我实在太聪明了。我会隐藏我不想表达出的想法。”班耐特仍然毫不谦虚的说着，“好了。我们该联系凯斯了，希望他们已经在附近了。刚刚忘了说，就算仇恨再大，自己的体能弱的话，也还是会弱爆了。如果我能像凯斯一样，也许奥莉也会喜欢我吧。”

“我只知道你会提前被泽德干掉。”安格斯微微叹了口气，突然转移了话题啊班耐特中尉……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呢？探究一个人的过去，的确是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像是班耐特这样的人的过去。

“和泽德对决的话……我会直接投降。”班耐特笑了一声，然后他打开了通讯器，“凯斯，凯斯？听得见吗？请告诉我与泽德决斗的秘诀！”

“……收到。”凯斯听着班耐特的废话，然后切换了一下通讯器的频道，“泽德，班耐特还活着。你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目前没有。这附近没有任何人。”泽德回应着，他说，“也许他们把人都集中到主建筑群去了。而且你刚刚说的虫族的事情，也让人担心……班耐特在哪儿？”

“你现在在哪儿？中尉？”凯斯转而又去问班耐特，“我们现在去与你汇合。另外，你知道秃鹫步兵团与虫族有什么关系吗？”

“我在装配室……这就是发坐标给你们。但是……虫族？为什么这么问？”班耐特终于恢复了正经，一听到虫族，他的神经突然疼了一下，那并不是一个好词。

“我们在仓库区域发现了虫族的尸体残渣。”凯斯回答说，“这么说你并不知道这事儿？”

“不。不知道。我交给渡鸦小队任务之后，就一直留在这儿。直到他们发回第一次简报为止都一切正常。但之后秃鹫兵团就突然冲了进来占领了这里。”班耐特说，“我并不知道什么虫族的事情……但是这里是月球，如果真的有虫族在的话……”

那就麻烦大了。班耐特的头开始疼起来，为什么这里是自己在做主啊真是的！好想全都丢给道尔将军……他说：“我们必须查清虫族的事情之后才能撤退。”

“明白。”在看到虫族的尸体的时候，凯斯就想到了这样的结局。因为这里是月球，距离地球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在这里决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另外，你说的渡鸦小队……这次的事和他们的任务有关系吗？”

“我不想隐瞒。凯斯。”班耐特知道自己总得把这件事说出来，“他们的任务与这次袭击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他们，就是去地球上刺杀秃鹫兵团的团长柯帝士的。我想一定是因为在那之中出现了什么差错，才导致柯帝士团长做出这样的举动。”

“为什么要去刺杀柯帝士？”

“内务省注意到他最近的举动有些不符合常理，怀疑他有腐败行为。但上交军情局审批时，军情局截获到了他与乐土机器人的通讯信息。”班耐特解释说，“我们怀疑他被渗透了。也许真的柯帝士团长早就已经死了。”

那么派去刺杀他的渡鸦小队呢？也死了吗？不……不会的。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死。凯斯努力让自己不往坏处想，他说：“那支小队，是谁带的队？”

“052号若娜。”班耐特回忆着那支小队的成员名单，“队员是巴泽尔和从远地殖民地调配回来的贝尔和罗兰。”

这样的配置根本不可能出错的……除非情报有误。比如在本该只会对付人类的任务中，突然跳出了虫族。凯斯让自己不要想太多，他说：“我明白了。那支小队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去找你。”

“好的，我在原地等你们。但是凯斯……”班耐特微微拉长了声音，他说，“如果是虫族的话，那么我们可能，正面临着比我们想象的更严峻的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