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洛溪城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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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皇未曾察觉她的异样, 蹙眉道:“下个月就是魏王婚期,日子转眼即到, 大司马想必还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形……”

“咕……”异样的声响引起了凌皇的注意,目光移向如夏的肚子。

如夏强撑着满脸严肃, 直到凌皇“嗤……”地一声笑。

凌皇随即扬声唤道:“来人!”

宦官急忙推门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传膳!”凌皇吩咐。

“喏。”宦官退下去准备膳食。

凌皇起身伸展手臂:“和你说了半天话孤也有点饿了,先用膳吧。”

“是。”如夏道,“臣先告退。”

“你去哪?”

“皇上不是要用……”

“留下陪孤一起用膳。”

如夏想起上次一起吃饭的事,忙道:“尊卑有别,臣不敢。”

“孤未曾允许你走,你便不能走。”凌皇凝视着如夏,“不过, 既然你不愿与孤一同用膳, 便在一旁伺候吧,想来听着你饿肚子的声音,孤用膳的胃口也会大增。”话音刚落,便听得如夏肚子适时地嚎叫。凌皇顿时喷笑出声, 勉强板正脸后斜睨着她道, “别装了,一起吃吧。”

说话间,宦官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几个婢女,先上了几碟糕点蜜饯,又陆续折返相继摆满了一桌膳食。

如夏瞥着一桌子菜眼睛有点不受控制地发直,直恨一个幻境还会饿肚子简直没人性。

凌皇坐在桌旁看着宦官试菜, 示意如夏同坐。

如夏想了想,不再推辞,坐下用膳。

凌皇随意吃了两口,便盯着如夏看,直看到如夏下不去筷,甚至怀疑自己嘴边有饭粒还主动擦了擦。这才见凌皇转移了视线,吩咐道:“你们全都退下。”

伺候的宦官宫女相继退出,凌皇自斟自饮倒不再盯着她看了,这让如夏如释重负,又开始放心大胆地继续吃了起来,正吃得半饱忽听凌皇又道:“孤不该派你去杀魏王。”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如夏顿时难以下咽,虽然是幻境,可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到她庆幸着自己不是方白晓,庆幸着此番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即便如此,一想到这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便道:“皇上不想杀魏王还来得及。”

却见凌皇摇了摇头。

“以我现在的情况,恐怕也杀不了魏王。”如夏也是实话实说,尤其吴肃若真的死了,殷东就会被困在幻境里,她不能这么做。

“杀魏王不难,只需要你这张脸。”凌皇道。

如夏不解。

凌皇小酌一杯,缓缓道:“原本大司马的计划是让你和魏王全都死在新婚之夜。”

什么?大司马连自己女儿都不打算放过?如夏惊愕不已!

凌皇瞥了她一眼,微微扬眉:“你想啊,你是男儿身,自然不能真的嫁给魏王,也就是说,你唯一能接近魏王让他毫无防备下手杀他的最好机会就是新婚当日,可若你在那日动手必定难逃干系?不只是你,就连大司马也会被你牵连其中,但如果你也死了,大司马自然不会受到连累。”

如夏闻言惊骇,难道大司马为了自己脱身连亲生女儿的生死都不顾了?

凌皇忽然笑了:“莫怕,不是让你真死。”

什么意思!?

“新婚当日,你身上会带有两种药,一种是毒药,一种是假死的药,你只要在洞房花烛夜前寻找机会分别放在你和魏王的合欢酒杯中,那么当合欢酒入喉,魏王将必死无疑。而你,也会因药陷入假死状态,事后的事自有大司马处理。如此一来,魏王是真死而你则是假死,你重返京城做回孤的小白,而死了的也不过是你早已亡故的姐姐。”凌皇说此话时神情冷淡,仿佛此事做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如夏却已心惊胆战,虽然眼前一切都是假的,可不知怎么只要一想到吴肃就是殷东,而吴肃对方白晓一往情深,如夏就浑身不舒服。虽然极力劝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可还是难以控制心底那丝难以忽略的难过,她自然不知道千年前的方百晓是怎么看待此事的,可如今的她却真的不愿意这么做,不只是因为殷东是吴肃,所以她质问凌皇道:“魏王毕竟是你的亲弟弟,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他必须得死。”

“为什么?”如夏追问。

“因为他憎恨着孤和母后,因为他不只有能力,还有野心。你不懂那种感觉,他的存在于孤而言,就如芒刺在背,不除难安。”他抚弄着手指上的玉戒,仿佛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就连神情都未有波澜变化。这让如夏不寒而栗,忽听他长出口气又道,“若他死了,他还是孤的亲弟弟,孤会以藩王之礼厚葬,并赐金缕玉衣入葬皇陵。”

人都死了要这些又有何用!

沉默中,凌皇抬眸看向她,忽问:“你和魏王素不相识,怎会如此激动?”

如夏一惊,这才察觉自己不小心露了情绪,心念电转间脱口而出:“臣并非为魏王,而是一时想到皇上与魏王手足相残,觉得很残忍。”

凌皇闻言神情陡变,眨眼间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突然起身来到她的近前。如夏再不敢安坐,急忙起身,可身高的差异依旧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神情。

此时此刻,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眼中激荡,有痛恨、有悲伤、有决绝、还有愤怒,毫无掩饰地全都袒露在她眼前。

这还是第一次如夏这么近距离放肆大胆地看他。一时间竟忘了他是帝王,忘了他很可能命人在下一秒将她拖出去砍了!只在眼前那愤恨悲伤痛苦决绝的情绪中,四目相接地听他对自己笑着说:“残忍?你觉得孤对他残忍?”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他竟然还在笑,或许那根本算不上笑,而是一种嘲讽一种轻蔑,隐含着杀意,如此又道,“若你还是曾经的小白,你就会清楚明白地知道,若有机会除掉对方,孤和他都不会心软!”

如夏惊怔当场。

凌皇转身走开,扬声道:“来人!伺候朕沐浴!”言罢,几个宦官急忙推门而入,凌皇转而对如夏道,“小白随侍!”

如夏在宦官的提点下,迷糊地跟了过去,直到面对蒸蒸雾气方才醒过神来。这一回神可不得了,正看见凌皇在脱衣!近在尺咫,没有屏障,完完全全地一览无余!

腰间握剑的手把持不住地瑟瑟发抖。虽然已极力不去看了,可那声音却未曾宽大地放过她,尤其凌皇下水时舒服的长叹,让如夏不禁回想千年前的方白晓,她得有多大定力才能面对如此情景还能保持不动如山镇定自若不喷鼻血不长针眼啊!正在心里腹诽,忽听有人在笑,可目光扫过却未见凌皇回头,几个伺候的宦官也都低垂着头,神情木纳。难道自己听错了?可这一看才发现另外一个重点,皇家的洗澡堂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中间白玉砌成的汤峪池子大得足够几十个人同时洗澡,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池子中央的莲花还会向外喷水,不只如此,池子中间还有一张床和几个设计古怪的石墩,不知道是干吗用的。如夏正在惊叹皇家浴池的奢华,便听凌皇道:“你们全都退下去吧,小白留下。”

为什么又是她留下!如夏闻言顿知不妙,尤其离开的宦官将布巾递到她手上笑着说,“一会儿就麻烦将军伺候皇上了。”那暧昧的眼神和语气,让如夏接过布巾的时候连举臂这个小动作都变得有些艰难。

凌皇坐在水中,长发披散,温热的池水堪堪过胸,原本以为他有些瘦弱,可当下看来肩臂结实,似乎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想到他阴晴不定时而疯癫时而阴戾的脾性,如夏实在想不通,当初的方白晓是如何跟他相处的,而她之所以在这咬着牙遭这份罪,无疑是想去眉山近距离接触千年老鬼好伺机杀他,哎呀,对了,如果要她扮作方白紫去毒杀魏王,那眉山之行怎么办?!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重点中的重点啊!

这时便听凌皇道:“今晚你就住在宫里,明日一早随孤动身去眉山。”

如夏闻言乐得简直要当场跳起来,眼下糟糕的情形似乎也没那么难忍了,随后便听凌皇道:“小白要不要一起下水洗洗?”

等了许久不见如夏有动静,凌皇回眸,见她手捧布巾僵直地站在原地,垂头看着地板,专注的神情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听道,不由得扬眉道:“小白的反应有些奇怪,你是男人,孤也是男人,再说君臣同室沐浴在本朝也是极为平常的事……”凌皇的话尚未说完便突然被如夏大声打断:“不要!”

凌皇一怔,随后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最后竟笑到肚子疼,趴在池子边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想是在外伺候的宦官听到里面的异响,小心探头进来,正被如夏瞧见,一把扯进来将布巾塞进手里,留下一句:“臣告退。”便不待凌皇回应大步走了出去。

不管了,明天就启程去眉山了,到了眉山杀了老鬼一切全都解决,还怕他什么凌皇鬼皇毒杀的!

寻了个宦官带路,来到自己往日在宫里休息的地方,倒是个僻静的小院。

关了房门倒在床上正发呆,便听外面有人唤道:“将军,不知将军在吗?”不会凌皇派人又来找她了吧,如夏一个头两个大。可还是起身应门。

开门却看到一个面生的宦官,对方先行了礼,随后方道:“大司马特让奴才来问将军,今晚可否回家一同用晚膳?”

如夏根本不想去见大司马,索性回道:“麻烦公公转告父亲,今日皇上命我在宫中伺候暂时不能归家了。”

“大司马近期就要远行,说有要事要与将军商量,还望将军抽空务必归家一趟。”这宦官能说出此话显然不是一个简单传话之人。

如夏沉吟,如果拒绝得太绝或许会引起大司马的疑心,不如迂回一些,想到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去眉山,便道:“今日确实有些抽不开身,劳烦公公转告父亲,明日若有时间必会抽空归家。”

宦官似乎有些为难,可还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去了。

如夏一想到明日就将赶赴眉山,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开心,思前想后,只想着怎么把千年老鬼弄死,根本没把见大司马的事放在心上。

可想着想着,如夏突然想到一事,明日皇帝出行必定劳师动众早有准备,前朝大司马怎么会不知道?正担心借口已被大司马识破,可一想到就要启程去眉山杀了千年老鬼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一切也就将所有顾虑都抛到了一边。如果在幻境里还不能好吃好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此一想,便睡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还没亮,如夏便被凌皇派来的人叫了起来,随后便跟着凌皇偷偷摸摸掩人耳目地离开了宫殿。甚至出宫用的理由也不怎么冠冕堂皇,幸好守将是她的下属一见是她也没多问立马放行。为此凌皇还十分感慨地说:“还是小白管用,孤想出这皇宫还要依仗小白。”

天还没亮一队轻骑便悄然离宫,而中间的小马车上坐着凌皇和侍郎张亦准两人。出城时,侍郎大人想必早已打点过,一路未见为难十分顺利。

虽然凌皇对如夏说的理由是为了安全不泄露行藏而轻车简从提前出发,可如夏并不怎么相信,只是一心想去眉山也就懒得多问多管,索性让干什么干什么,干脆利落地跟着那百人轻骑护在车旁一路出了皇城。

如此一路急赶,仿佛怕后面有人追来似地远离了皇城,除了中途小作休息,几乎是马不停歇,直到傍晚到了洛溪城。

夕阳西下,洛溪城外,河水绕城而过,闪着金黄色的微光,进城的路旁树木林立,夕阳自罅隙中透叶而过,伴着水上传来的袅袅琴声幽幽歌唱,竟把这百名铁蹄的凌厉也涂抹上了几分温柔。

没想到这洛溪城竟这样美,如夏正在四处张望,便听凌皇在车里催促道:“你告诉小白快点进城,寻花会就要开始了!”这话是对张侍郎说的,可正行于车旁耳目异常灵敏的如夏自然也听得十分清楚,正纳闷这寻花会是什么东西?便听侍郎大人掀帘笑道:“劳烦将军快些进城。”

“好。”如夏应道,当即发令加快脚步,可心里确已明白自己被忽悠了,急着赶去眉山不过凌皇是借口,实际是急着出来玩的吧!难怪皇帝出行还如此偷偷摸摸。

果然,在侍郎大人早已买下的府邸中安顿好,凌皇便匆匆换了寻常百姓衣装,其实若非他性子乖张变化莫测,人长的还蛮不错,即便脱去龙装换做贵公子打扮,也自有一番引人瞩目的气质在。

当下带着如夏、张侍郎等人坐车到了河边,只见那里灯火通明船儿齐聚,一眼望去数十艘画舫浮在河面,连片灯火瞧着甚是壮观。

河岸旁围观者众,指指点点翘脚观望,显然并非所有人都能近水登船。

河岸的渡口有数名锦衣大汉把守,张侍郎领着凌皇、如夏等人到得近前,当先递上令牌,锦衣大汉这才放行。

“君上请。”自从离了皇宫,凌皇就开始自称本君,而他们的称呼也换成了君上,这让如夏联想到了金元那个大骗子,连带着对君上这个称呼也没什么好感。可此时的贵公子都喜欢自称本君,如夏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张侍郎显然早有准备,精致的画舫自与旁家不同,就连撑船舵手都是自己带来的人,随行的侍卫更是先行登船将整个船只搜查了一遍,方才分立在船头船尾,静候凌皇登船。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倒也显出几分气派,惹来岸边众人指指点点。

待凌皇、如夏、张侍郎等人在船舱内坐稳,画舫方才稳稳划向水中。

向水中远眺,只见中央搭着一个极其奢华的高台,其上鲜花锦簇,灯火通明,更有彩纱飘飘,此时一群坦胸露乳的女子在上面跳着舞。

如夏仔细瞧了半天似乎也没什么稀奇,可回眸看到凌皇的眼睛发着亮,顿时觉得此行绝不会简单看场歌舞作罢。

果然,这时便听凌皇兴致勃勃地道:“小白你不知道,孤故意提前三日出行,为的就是这个寻花会!”

“不知这寻花会是?……”

“顾名思义,寻花问柳啊!哈哈。”,凌皇笑得意气风发,如夏神情顿僵,一旁的侍郎大人面色不改,一看就是内里知情人,想必是安排这事的主谋和老手。

“小白也别客气,看到合适的姑娘就留下,本君请客!”凌皇笑得极其古怪,如夏觉得后脑勺嗖嗖发凉,心道就算你够大方任由我挑上一百朵我也无福消受!

这时就见画舫中间多了一艘小船,有人在小船上弹着琵琶,只是被珠帘轻纱阻隔,看不清弹琴人的容色。只是那浅纱帷幔,彩色别致的灯笼都让这艘小船看起来十分扎眼,小船在台下划荡,铮铮的琵琶声也由远及近,在经过他们的画舫时,忽然掷出一物,直直朝他们船舱射来。

“皇上小心!”急切间如夏挡在凌皇身前都忘了叫君上,与此同时听到张侍郎喊:“接住!”说时迟那时快,如夏挡在凌皇身前伸手接住了那物,仔细一看,竟然是朵花……

这时便听小船上一女子高声唱道:“月下识君意,月下揽君心,花好月儿圆,花开待君怜……”随着歌声,小船的珠帘后出来一名娇俏女子,面纱覆面,身姿婀娜,在船头转了几圈突然飞了起来,缓缓飞向了中间的高台。

暗夜中女子衣衫飘飘,美轮美奂,凌皇看得痴迷,现场更有多艘画舫中人高声叫“好”,凌皇推开如夏,撩起珠帘起身走出船舱,如夏急忙跟随在侧,张侍郎也不落其后。

如夏早已察觉,其实那姑娘并非轻功了得,而是有绳索拉着她飞向高台,由于暗夜遮掩此举倒也并不明显,是以在众人眼中更像是几欲乘风而去的仙子,让观者越发神魂颠倒。

左右一看,许多画舫中都有人走了出来,再看中央,女子已经稳稳落在台上,这时高台上一人高声道:“欢颜姑娘,扬州人士,年方十八,是个清官,今欲求一有缘人以身相许,要求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俊不丑不俗不雅不惑以内之男士,在场的公子符合条件还对欢颜姑娘有意的……”那人的话还未说完,现场就已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嚣声。

“欢颜姑娘在下符合条件愿意雀台一会!”

“欢颜姑娘在下也符合姑娘所提条件!”

“欢颜姑娘在下不仅符合姑娘条件还十分有钱……”

现场极为混乱,一声声欢颜姑娘,一浪盖过一浪。

这时便见高台上欢颜似乎对妇人说了几句话,妇人举手示意众人安静后方道:“欢颜姑娘说了,方才接到花的公子请先上台一见。”

顿时有人叹气唏嘘,与此同时,如夏已将手中花朵塞进了张侍郎的怀里,道了句:“长得太丑,入不了我的眼。”正看得发直的张侍郎顿时心道你这什么眼神?如此美人竟然说丑!?即便如此还是手捧花朵递到了凌皇眼前。

凌皇叹道:“这姑娘癖好真是奇怪,长得俊的男人竟然不要,偏巧本君太俊,实在扼腕,倒便宜你!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

“是,是。”张侍郎闻言大喜,正中下怀地举花扬声道,“花朵在此。”

妇人道:“还请公子上台来。”

不一会儿,一艘小船划了过来,张侍郎整了整衣衫跳上小船。立在船头迎着风朝高台驶去,两撇小胡子在夜色遮掩下远远瞧着竟也有几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之意。

张侍郎爬上高台,怎知那姑娘却退后了几步,又悄声与妇人说了几句话,妇人便道:“不好意思公子,欢颜姑娘说接到花的公子不是你。”

张侍郎闻言顿时不悦,大声道:“不是在下还会有谁?花朵为凭,姑娘难道要否认?”

怎知话音刚落,欢颜便啜泣起来,婉声道:“是我命薄,入不了那位公子的眼。”

这……张侍郎毕竟是个文人,虽然是当官的,但也有几分风流情趣,当下见人家姑娘哭,摆明了无意于他。台下众人见状对他亦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更有人高声说:“人家姑娘没瞧上你,你赶紧下来吧!”顿时觉得十分丢人,索性一甩手下了高台。

这时便听妇人再一次高声道:“还请同船的蓝衣公子上台来。”

如夏闻言和凌皇面面相觑,他俩都穿的蓝衣,只是一个深蓝一个浅蓝,这姑娘说的是谁啊?当下便听凌皇道:“唉,她说的一定不是本君,谁让本君长得这样一张脸,偏要比你俊俏那么几分。”言下语气竟十分惋惜。

如夏觉得这姑娘那句不俊不丑的要求简直是作茧自缚,实在应该改为不男不女,这样她也能多一些心甘情愿登台上去。可皇帝既然发话了,心知这不去也得去了。

不一会儿,接人的小船便已划到,张侍郎败兴而归,如夏则“乘兴而去”。原本登上高台需要走一段台阶,但如夏心急,一个纵身飞上台去,浅蓝色的披肩在夜风中飞舞,惹来众人惊叹。

就连凌皇都感叹:“小白真帅。”

还未等欢颜姑娘说话,如夏抢先说道:“姑娘有姑娘的要求,可在下也又在下的条件。在下喜欢的姑娘向来是莫太娇,莫太柔,莫太美,莫太丽,偏偏姑娘正是娇、柔、美、丽并存的绝色佳人,实在抱歉。”

如夏酣畅淋漓一鼓作气地说完所有的话后,便听那姑娘我见犹怜地说道:“我要见的人也不是你。”

不是她也不是张侍郎,那只有凌皇了。

而台下凌皇听到此言双眸骤然一亮,亮过之后却又紧接着深深一叹,随后对张侍郎道:“可本君不能上去啊,这一上去不就等于承认本君不丑不俊、不高不矮、不雅不俗了吗?”

“那君上打算怎么办?”张侍郎问道。

“罢了,直白点,你就替本君回话说,姑娘你长得太丑,入不了本君的眼吧。”

张侍郎对欢颜姑娘的嫌弃本就心生了怨气,见皇帝发令当即便站起来喊道:“我家君上没看上姑娘,说欢颜姑娘长得太丑入不了眼。”

此言一出,立刻惹来其他画舫之人群起攻之,这眼看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哪防欢颜惊怔之后,竟掩面抽泣,不顾妇人阻拦狂奔到了台边,在妇人和众人的尖叫声中,纵身一跃,竟然自高台上跳了下去。

刚登上小船打算回去的如夏见状立刻飞身而起,接住了半空中的欢颜姑娘。可就在这时,如夏突觉胸口滞闷冰凉,低头一看,只见欢颜手握匕首刺进了她的胸口。就在欢颜欲挣脱她的束缚脱身而去时,如夏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暗夜里自高台坠落的瞬间,没人瞧见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听得“砰……”地一声,二人双双跌落进了河里。

凌皇大吃一惊,骤然紧抓住张侍郎的手臂沉声道:“快派人下水去寻小白,快!”

张侍郎心里虽想方白晓武功高强,只不过救个人落个水又有什么大碍,可还是听话地吩咐人下水去救方白晓。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一群人忙活了一整晚,欢颜姑娘的尸体虽被人打捞了上来,可方白晓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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