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临别夜心肠如割

王步宽筋疲力尽地回到王家大院里时，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母亲陈桂枝看着他那憔悴不堪的样子，就十分关切地问道：“宽儿啊，你今天都到哪里去了？你可要当心自己的身体才行呢！如今的王家大院，就只剩下你一棵独苗苗了，要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当娘的，也就没法子活下去了！”

王步宽安慰着陈桂枝说：“娘，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您看我，不是好好的么！我是想端阳节到了，我今天去爷爷和那些死去亲人的墓前，看了看，顺便也给他们敬香烧纸了。”

“明天才是端阳节，你明天去上坟也不迟啊！”陈桂枝说。

“在明天的节日里，我想好好地睡一个大觉，所以今天就提前去了！”王步宽对着母亲打谎说。

“那既然是这样，你明天就好好的歇息吧！”陈桂枝说完，就端过来已经准备好的夜饭。

王步宽手里端着饭碗，却无心下咽那饭菜。他只是久久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娘，不停地看着，好似在认识一个陌生人样的。

陈桂枝抬眼看着王步宽的怪异样子，便问道：“宽儿，你怎么不认真吃饭，只是看着我干什么？你连中午饭都没有回来吃的，你不感觉到饿吗？”

王步宽答道：“娘，我都感觉到一点儿不饿。我只是想好好地看看您！”

“你都和娘生活了一、二十年了，难道还没有把娘看个够？”陈桂枝说完，从盘子里夹起一夹菜，放进王步宽的碗里。“快吃饭，吃完了，早点儿歇息去！”

王步宽勉强地坚持着，吃下了小半碗饭后，就放下了碗筷。陈桂枝又问他道：“你怎么的，就只吃这么一点儿？是不是娘给你做的饭菜不可口啊？明天就是端阳节了，我明天就杀了那只母鸡，娘儿俩也来改善下生活！也将就着，给你的爷爷、奶奶，父亲和叔叔们，搁搁筷子，叫叫饭！”

“娘，您可不要将那只母鸡给杀了。留着它，可以给您挣些油盐钱呢！”王步宽哀哀地说道。

“看你这孩子，怎么就这样的说话来？难道说，那油盐，就是当娘的一个人吃了似的！”陈桂枝笑着道。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后……”

“以后怎么了？你这孩子，怎么今晚说话，就突然变得怪怪的了？”陈桂枝忽然疑惑地道。

“娘，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您以后还是要多回陈家大院里，走动走动。不然会感到孤单寂寞的！”王步宽安慰着陈桂枝说。

“我还经常去走动个什么。常言说，家出门的女，是泼出门的水。如果夫家胜过娘家时，回家去的时候，自然是座上宾。如果夫家不如娘家时，回去时带不起什么好礼物的话，那即便是生养自己的爹娘，同胞胎血的兄弟姐妹，也是会带着脸色的。这几十年来，我也算得上是看清楚了。除非是娘家有了大情小事，非去不可之时，去一下子是无可厚非的。平常日子，还是少走动为好。不然娘家人会认为，我家是落魄到衣不上身，饭不上口了，要去挨傍他们呢！只要有你宽儿陪着娘，娘就不会感到孤单寂寞的！”陈桂枝动情晓理的对王步宽说。

王步宽感到心如刀绞般地难受起来。他感到十分的为难，此刻，依照章尘离几天前的告诫，又不可以对娘明说，自己就要离家出走。可是一想到以后，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日子，心里就滴血般地疼痛。如果自己悄悄地离开娘之后，娘还有希望继续活下去吗？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父辈们做下的孽，才让自己如今来承受，这骨肉分离的痛苦的。

内心里翻江倒海，但表面却装得十分地平静。王步宽看着收拾碗筷的母亲，开玩笑般地又说道：“娘，那要是有朝一日，宽儿也离开了您的话，您该怎么办呢？”

陈桂枝嗔道：“哪个让你说这样的晦气话来的？我们娘儿俩，现在不是生活得好好的么！你可千万不要胡言乱语啊！当娘的，已经再也经受不起惊骇了。”

王步宽真的就看见，陈桂枝那端着碗的双手，在不住地发着抖。王步宽站起身来，帮着母亲收拾桌子上的菜盘。陈桂枝进到厨房里去，洗碗涮碟的时候，王步宽就紧紧地挨着她站着，有理无理的拉着家常。说的尽是些至情至礼的话语。

陈桂枝心中感到很是奇怪起来。这孩子今晚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不停地唠叨起一些人情世故来？于是说道：“宽而啊，你今天出去跑了一整天，还是赶紧去把脸和脚洗了，早点儿歇息去吧！”

“娘，我此时一点儿也不累，也还不想睡觉。只想和您，叙叙家常。”王步宽面带笑容地说。

陈桂枝也就笑着道：“看来，我的宽儿，如今已经长大了，懂得了人情世故。这样，当娘的也就放心了！”

娘儿俩又回到客厅里坐下。在烛光下，王步宽还是不停地看着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说。夏夜的时光，本来就短，眼见着时辰就到了午夜。

这时候，娘儿俩同时听见了，院子外响起了毛狗的叫声。那猫头鹰也凑热闹似的，跟着毛狗一起一伏的叫闹了起来。院子里的护家狗，也被它们给吵醒了过来，在黑夜里狂吠个不停。

陈桂枝就说：“这阵子来，那毛狗每到夜晚，就在院外不停地叫闹个不休，半夜里吓得人心惊肉跳的！宽儿，你还是快些去歇息吧！”

王步宽却看着陈桂枝说：“娘，您不是害怕毛狗的叫闹吗？儿子今晚就陪着娘坐着，帮娘壮壮胆！”

“喔吙喔吙”地毛狗叫声，越来越近了。一会儿之后，就好像叫到了大门外来。王步宽此时也感到害怕起来了。为了给自己壮胆子，他从神龛上取过一支正燃着的线香，从衣兜里拿出一颗震天雷，将它点燃之后，就朝着大门口丢了过去。

只听得“轰”地一声，那震天雷放枪似的爆响了。大门外的毛狗，吓得呜哇呜哇地跑开了。

陈桂枝看着王步宽笑道：“没想到，宽儿你还有胆子吓跑它们。现在你快去睡吧，它们不会再来了的！”

王步宽看着困乏已极的母亲，真想走上前去，抱着母亲恸哭一场。可是，他就像看见章尘离，就在身边样的，在不停地阻止着自己的行动。王步宽只得说：“娘，那狐狸，过会儿还会来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它们已经给你吓跑了，再也不会来了！快去睡吧，孩子！”

在陈桂枝的一再催逼下，王步宽只好站起身来，秉烛对母亲道：“娘，那我先送您去睡下了，我再回头去睡觉去！”说完，一手扶起母亲，进到陈桂枝的歇房。看着母亲躺下了，又帮着放下蚊帐之后，才说道：“娘，您明早可不要一早就去叫我，我可想好好地大睡一上午！”说完，两眼贮满伤心的泪水，依依不舍地退出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