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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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有人买了摩托车。”母亲凑近钟馨的耳朵,神秘而小声地说。

钟馨埋头吃饭:“那又怎么样?”

“那摩托车可漂亮了。”母亲盯着钟馨的脸,仔细窥探她的表情,见到钟馨无动

于衷难免有些失望。为了刺激钟馨,母亲又意味深长地说:“嗨,现在整个宿舍区几

乎每家都有摩托车,就我们没有,你不想买一辆吗?”

钟馨没好气地说:“买摩托车干什么?上下班都有公车接送,中午也不在家,买

摩托车放家里生锈呀?”

“唯独我们没有,原本邻居已经瞧不起你了,现在又没有车子,那别人就更看

不起你了。”

“是你看不起我。”

“我为你担心。”买一辆摩托车一直是母亲的愿望,不是为了出入方便,而是为

了挣面子。要说起来这也不能怪母亲爱慕虚荣,因为摩托车以其速度快、价格适中、

能搭载更多的货物等优越性深受人们的喜爱,摩托车也成为人们身份的标志,不管

是做生意的还是普通人,都想拥有一辆摩托车。据有关部门统计,这个城市人均拥

有摩托车量占全国第一位。每天,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也不管是大街还是小巷,

到处都有摩托车的影子,什么大阳牌、雅马哈、大白鲨、大黑鲨……林林总总,不

胜枚举。摩托车多了,也带来了安全隐患。现在走在路上,稍不注意,那戴着头盔

的车手神气地驾驶着摩托车从你身边飞驰而过,神经敏感的人时常会被吓出一身冷

汗。特别是十字路口遇红灯时,那等待通行的摩托车黑压压的一大片,一旦转换成

绿灯,车手们便争先恐后加大马力往前冲的劲头就好比一股洪流喷涌而出。有人曾

戏称,“这是我们城市一道亮丽的风景”,只是这道风景也给我们的生活带来诸多问

题,交通事故时有发生。

每逢看到有人买了车子,母亲就得有一番唠叨了。这不,她摆出架子振振有词

地说:“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乐乐着想。你看现在谁家没有摩托车?我们再怎

么穷也得买一辆,要不别人会笑话你的。”

“不用为我担心,我靠自己的能力挣钱。”

“人家有丈夫挣钱。你没有丈夫,不能享受丈夫的福,她们当然看不起你了。”

钟馨把碗往桌子上一放,说:“你那么在乎他们是怎么看你的吗?别人的眼光就

那么重要吗?”

母亲争辩说:“别人老问我什么时候买摩托车,还问你什么时候再婚。你说,我

能不在意吗?”

钟馨生气地说:“你没事和他们扯什么?你如果不和这些人闲扯,他们会跑到家

里来找你么?”

“能不出门吗?去倒垃圾、出门买菜能不与这些人见面吗?能装作看不见?他

们问我能不搭腔吗?我们又不是孤独生活,你再怎么看不惯别人也不可能完全断绝

往来,因为这是社会的一部分。再说,楼上养狗养鸡吵着你,还不是我去交涉的?

等你去处理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是啊,平时查个电表、交个卫生费什么的,都是母亲亲自和这些人打交道,钟

馨从来不插手,母亲为钟馨所做的事不是用件数来计量的,她是钟馨的保姆、经纪

人、厨师,钟馨的衣食住行都是母亲一手操办,母亲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钟馨是

没有资格抱怨母亲的。可惜钟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每逢看到母亲和邻居聊天她就

心跳过快,因为钟馨深谙母亲的性格,别人一句话就能让母亲解除防备,稍不注意,

单纯的母亲又口若悬河地把家里的事一股脑儿地抖出来,说到激动时,还声情并茂、

声泪俱下。而母亲出色的表演只会换来邻居廉价的安慰,母亲有所不知的是,这些

邻居表面上好像很同情你,可背地里却拿你的话去添油加醋,甚至嘲笑和诽谤你。

可钟馨也承认,楼上住户在阳台上养鸡确实给自己造成了无比的烦恼,那鸡毛

和米糠,甚至鸡粪经常掉到自家窗户上,有时被风吹到卧室里;而住户清洗鸡舍时,

那脏水还不住地往下流,极易聚集蚊子和臭虫,钟馨虽然经常喷洒消毒杀虫剂,但

无济于事。

母亲找到楼上住户,小心翼翼提醒她,让她注意一点。可是,母亲的话根本不

起任何作用。钟馨找到学校领导,希望领导能够劝解一下。领导确实出面了,可那

住户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依然如故;她不仅养鸡,还养起了狗,那狗尿比鸡

粪更臭不可闻。

为此,邻居们又聚在一起排挤钟馨了,母亲也被卷了进去。现在看到钟馨责怪

自己,母亲急忙分辩:“是他们说的,不是我说的。”

“没错,是他们说的,可他们为什么不和我说?还不是因为你老爱和他们凑在

一起瞎扯。”

“如果我像你那样不和邻居来往,那干脆搬到外星球上去算了。”

“我没让你不和邻居来往,我的意思是让你和他们谈话时注意点,不要被人利

用,要守口如瓶。”

“利用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哪一次不把家里芝麻绿豆的小事抖出来?”一想到母亲和邻居喋喋不休、闲

聊,钟馨就揪心,她多么想让母亲提高防范意识,在脑子里筑起一道堤坝,可别人

一句好话就如一个蚁窝,能让她的话匣如决堤的洪水,一打开,就滔滔不绝。钟馨

多次晓之以情、动之于理地提醒无效,再三吵嘴也无济于事。钟馨曾想妥协算了,

可关键是,如果母亲不提起这事,倒也相安无事。可母亲不谙她的心思,偏偏老拿

这事来攻击她。这是她长期与母亲战争的根源,可她又无法改变。

母亲争辩:“我说什么了?”

虽然钟馨多次提醒母亲“家丑不可外扬”,可就母亲的性格,别人几句甜言蜜语

就能使她弄得失去判断。钟馨恼怒说:“别不承认,你就这嗜好。你总说我对你不好,

你就不问问自己,你做的事情对不对?”

“咳,怎么扯上我了?”眼见和钟馨辩不过理,母亲转换目标,向儿子问道:“乐

乐,你难道不想要一辆摩托车吗?”

“你想让乐乐开摩托车吗?”

“没说现在开,买来等乐乐高中毕业后再开。”母亲自认为找到了充足的理由,

口气不免很冲。

“等三年后再开?”钟馨不耐烦地问。

“别人家有摩托车,我们家也得有。”

“别人有我们就要有么?”钟馨失去耐心地高声嚷,“为什么要买车子放在家里

等它生锈?你有钱了?”

母亲语塞了,可一瞬间她把儿子扯上了:“乐乐,就是因为你妈妈的臭脾气才让

你没有爸爸的。”

“是,是我让乐乐受苦了,行了吧?”看到母亲拉上儿子,钟馨就更生气了。

“小小年纪就没有爸爸,你妈妈害了你。”母亲对着儿子絮絮叨叨,“知道外婆有

多心疼你吗?”

钟馨很生气,站起来走回自己的房间,如果再和母亲争辩下去,将毫无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儿子走到钟馨身边,他搂住钟馨的脖子说:“乐乐不需要爸爸,

乐乐只要有妈妈就行了。”

钟馨抚摸儿子的脸颊说:“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小小年纪就没能享受父爱。我们

家只有外公是男人,可他现在病成这样,你妈妈整天不在家,天天由外婆来照顾你,

长期下去你的性格难免不受你外婆的影响。”

“外婆怎么能影响我呢?”

“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你是个男孩子,可你的性格太过软弱,你缺少刚性。

妈妈担心你哩。”钟馨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母亲过多的关怀已经成为儿子成长路上

的绊脚石,这个问题也是钟馨与母亲战争的根源之一呀。

“不会的,妈妈。”

“学习只是一方面,光考试成绩好还不行,你要学习怎样做个男子汉。”

“那怎样做男子汉呢?”

是呀,怎样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呢?真正的男子汉应该具有海一样的胸怀、山

一样的脊梁、火一样的热情吧。钟馨理想中的男子汉应该是彬彬有礼的学者、威武

不屈的战士;能吃苦耐劳、多才多艺,又有责任心和爱心,懂得为家人付出,更应

该勇于承担责任。

“我们虽然苦,可妈妈从来都是坚强面对。”钟馨严肃起来,“以后不管碰到什么

困难,你都不要怕。你要学会面对它,你如果能这样,妈妈就放心了。”

“放心,这容易。”

“不容易,你以后慢慢学习吧。你从现在开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让外

婆帮你了。”

“外婆不让,每次我想洗衣服,她都抢过去了。”

“所以妈妈才担心哩,你的外婆不仅不让你洗衣服,连碗筷都不让你洗。”一想

到这,钟馨就觉得再也不能耽搁,必须让儿子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以后要学习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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