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疾病在那之后不久就突然痊愈了。惊讶于我的痊愈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那在“医院”中做了三年大夫的医生。“你的病我们查不出原因，既然那么严重，却这样痊愈了，我希望你能留下来，留在我们的观察室里……”

观察室是一个单独的屋子，屋子里仅有一张空床。当然，它是有窗子的，有饮水和很干净的条件。但我丝毫没有思考地拒绝了——我急切地想要脱掉那件大衣，越快越好！昏倒时身上的那身军服已经早就找不到了。他们给了我一件穿旧了的军官大衣，可能已经在某个地方堆了三四年。大衣上印着“新达布尼亚联合执政府，1252年”和“光荣的多尔伯瑞亚革命者”——“这些衣服会使人把你当作敌人，”医生这么对我说，“但比硬纸板好了太多。”

我没有接受这件温暖的大衣。我从勤务官那里又取了一套“纸板”，穿在身上。我发觉，季节已经进入冬季了。阳光越来越强烈，而气温却令我胆寒——可能错了，但我丝毫没有后悔的想法。我实在太不愿意别人把我当作“敌人”了，哪怕是形式上的都不行。但我又是那么讨厌他们下流的玩笑……

我是早上走出地下室的台阶的。台阶的最后一级竟然结了冰，我重重地摔倒在几块砖头上，伤口流出了血。我把袖子捋起来，仔细地观察血的颜色——它在阳光下闪耀着，那阳光是纯粹的阳光，是善良的，不是带有恶意的，神秘的暗红色，没有氦气构成的云在遮挡，没有……阳光似乎想与我交流，它已经在与我交流了。晶莹的血竟然反常地泛起一些金色，那是阳光，那是阳光在融进去，融进我的血，融进我的精神……我感到一些来路不明的、奇异的欣慰。西南方向的风刀子般刮过伤口，血被割裂下一滴，滴在使我摔倒的冰面上，甚至融化了冰……我的血是炽热的，我的心不再冰冷了。甚至，为了这阳光和寒风，我甚至愿意永远待在这里，我是幸福的；即使我在另外的地方无法找到幸福，我会回到那里……我希望回到那里……站在那里，阳光，风，凉冽的风。升腾的白色蒸汽，我的呼吸和远处山顶奇异的一抹白色；蔚蓝的天际和丝带般的云……像棉花团被温柔地扯开，幸福地散布在那里，永远浮着，无忧无虑……

就在这时，医院的守卫向我跑过来，把一个草纸糊成的信封塞到我手里。我把它撕开，这是上级的通函。我把那张纸抽出来。

纸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约瑟夫·阿卡拉维亚：你是否已经出院？若是已经出院，请速回函。回函内容是：你对这封信，和可能的寄件人有什么想法。S。”

什么？

我把其他的一切全都忘了。我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把袖子放下来，仍然有风飕飕地钻进我的上衣……

这是不是一场恶作剧？

而关于这封信的一切，我无需再详细赘述。到了这长篇大论的记录的后半部分，我想一切是会揭晓的……

PS:2月2日第五更。这一章完全是重新码的，不仅算是“奇闻”卷的终结，也算是“印象”和“奇闻”共同的终结……接下来，会怎么样，我想我仅有的读者们应该是能猜到的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