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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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神情有些狂乱的沈过,看着他举刀向自己冲过来,汤一品心中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

谁知沈过冲到她身前,突然将刀把掉转,自己握住刀尖,却把刀柄使劲的往汤一品的怀里塞。

见汤一品将手背在身后,他又不由分说地用自己的左手将汤一品的右手从背后拉出来,用力地将刀柄塞进她的手中,嘴里还在胡乱喊着:

“你吃错药了吗?你竟然叫我跟你一起吃饭?

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我是沈过,当年在黛湖边强奸你的罪犯!

你不是最恨我的吗?

原来不是你爸对不起我爸,而是我爸对不起你爸。是我瞎,误信人言,恨错了人,害错了人,你为什么不马上把我送到公安局去?”

他眼神涣散,神情狂乱,一味地把刀往汤一品那边塞,完全不理会汤一品的推拒,挣扎间,他狠狠握住的刀锋早已经将他的手割破,从手心顺着手臂往下流。

汤一品已经被她逼到了墙角,刀柄也顶在了她的手里。

她用尽力气将沈过猛的往后一推,扬起手狠狠地朝他脸上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记耳光用了真力,沈过的脸被她打得高高肿起,人也被她打得愣住了,倒是也停止了方才那狂乱暴躁的动作。

“你闹够没有?”她没好气地夺过他手中的刀,“就像你说的,我已经被你害过一回了,你还想再害我犯一次杀人罪不成。”

说着,她来到客厅的小柜子边上,找出急救箱,将纱布跟绷带递给沈过,“喏,你自己可以包扎吧。”

她自己则坐回到沙发上,揉着自己打得生疼的手说道,“好吧,就算我对你有怨恨,刚才那一巴掌,我也是用尽全力,把自己的手都打疼了,所以,咱们俩也算两清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以后,就把一切都忘了,咱们俩各过个的吧。”

沈过没有出声,将汤一品递给他的纱布死死地攥在手里,突然几个大步走到汤一品那里,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到了她的面前。

他这一跪,倒把汤一品吓了一跳,忙想把他拉起来,“你干什么呀?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

沈过却死活不肯起来,说:“你不要拉我,我有几句话,只能这样说。”

汤一品见怎么也将他拉不起来,只得由着他:“有什么话,你快点说完站起来,这样成什么样子。”说着,自己向沙发的旁边移了移位置,不想正对着他。

谁知沈过也用膝盖挪了几步,又挪到她面前道:“刚才是我发混,你说得对,我怎么能又害你呢?我只是恨自己太蠢,竟然被人当枪使,走!我们现在就去公安局,我去坦白,让他们把我关进去!”

“好啦,之前我是因为真的恨你,所以故意没有告诉你,你的罪已经过了追诉时效了,就算去自首,警察也不会抓你的。何况现在我已经不恨你了,再去干什么?”

汤一品苦笑一声,接着道:“再说我被……,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非要搞得天下人尽皆知?我只希望,这件事再不会有别的任何人知道,就够了。”

“我发誓,我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一句话都不再提起。”

“那就好,那你就起来吧。”

“可是,你叫我心里的坎怎么过得去?也许你觉得我这种黑社会,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自己心里头有杆秤,为非作歹,丧尽天良的事,我不做。

可是我……却对不起汤叔叔,对不起囡囡。”

听到他突然提起自己的小名,汤一品突然心念一动,像是想了什么,却又似乎隔着一层薄纱,看不清楚,想不通透。

沈过却没有发现汤一品脸色的不同,只是沉静在自己的回忆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那时候真傻,想要报仇,却没有任何方法,所以就选择了一条最蠢的路,加入黑社会,好像以为这样就能有了力量,可以为爸爸报仇。

可是,我仍然什么都做不了,我就像个疯子一样跟踪你们家,偷窥你们的生活。我跟踪你们每一个人,我经常看着你们全家人一起出去玩,我又羡慕,又嫉妒,那种感觉,简直让我快要发疯……”

汤一品突然打断他,“所以,你在有一次跟踪的时候,救下了一个差点被车撞倒的女孩?”

听了汤一品突然的问话,沈过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而汤一品却已经从他的表情中知道了一切。

她终于将刚才那层看不清的薄纱掀开,将面前的这个男人,同当年那次意外中救下自己,明明不认识,却喊出自己的小名“囡囡”,救下自己却又落荒而逃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

当时所有的不理解,到今天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汤一品轻轻地呼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原来你就是我一直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始终没有忘记的那个救命恩人。对,就是这样一张脸,眉眼依稀,却更年轻的脸。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想起来。”

“不,不是,我……可是,我……”沈过呐呐的,句不成句,像是怕最隐秘的心事被人窥见。他抬头头,“不,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抵消我对你犯下的过错。”

“恰恰相反,在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之前,我就已经决定原谅你。这也是我在查清了真相之后,一直没有再去找你的原因。”汤一品说道,“因为,在整个故事当中,我们都是受害者,你的痛苦也绝对不比我的轻。

何况,我爸爸也根本没有怪过你的爸爸,他心中反而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愧疚,所以,就像高胜说的那样,当年去孤儿院要收养你。只是你没有同意,不然,也许我们会像一家人一样长大。

所以,我很庆幸我之前就已经决定了原谅你,否则,我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原来我一直念念不忘的救命恩人竟然也是你。”汤一品说完,也如同放下了心头所有的重负。

她站起身,伸出手将沈过拉起来,“你的确不是一个坏人,我想,当年犯下的错事,大概是受了我爸自杀的事情的刺激,对不对?算了,真的都过去了。”

沈过看着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拉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贪恋着那双小手的温暖,但他马上松开手,像是怕自己会亵渎了她。

他讪讪地将目光转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迟疑着告诉汤一品,“对了,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汤叔叔其实不是自杀。”

“你说什么?”汤一品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僵硬,使劲握住他的手腕问道,“你知道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她的力气很大,握得他的手腕生疼,但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死命捏着,“汤叔叔出事的时候,我不在那里,但是我的一个道上的朋友就在现场。

汤叔叔的确不是自杀,而是意外。

当时他的公司因为经营不善,在外面借了高利贷,后来利滚利,还不起。那些高利贷的人就派人去吓唬他,想榨些钱出来。

可是听说汤叔叔看到追债的人就拼命跑,逃到了公司的天台上,在躲避的过程中,因为失足,而从楼顶上摔下去了。”

汤一品听了沈过的讲述,只觉得一股酸涩之气直冲鼻腔,眼眶中出现了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湿意。

她慢慢地踱到五斗柜旁,从上面取下了有爸爸照片的那个相框,照片中的爸爸依然那样微笑着看着她,目光温柔慈祥。

她将相框紧紧地抱在胸前,“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是我们误会你了。你走之后,妈妈抱怨你,大姐抱怨你,就连我,也在心里偷偷地抱怨你,怎么那么狠心,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撒手尘寰。怎么能自己一走了之,留我们在这里任人欺,任人辱。

原来,我们都错怪你了,你那么爱我们,永远都是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大树,又怎么会对我们不管不顾。尤其是我,最伤你的心了,我是你最喜欢的囡囡呀,我怎么竟然也不相信你。

爸爸,你在天上一定觉得好委屈吧,对不起!对不起!

爸爸,我明天就带上妈妈,大姐和小弟去给你的坟前看你,我们都要好好的跟你道歉。

从此,不管人间,还是天上,我们始终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汤一品将相框上并不存在的灰再次擦拭干净,把爸爸的相框重新放好,回头对沈过道:“谢谢你,把这段真相告诉了我。让我爸爸终于不再被自己的家人委屈了,真的,非常谢谢你。”

她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招呼道:“来吧,这下,终于可以一起吃饭了吧。都折腾饿了,来吧,我想,这应该是我们俩一起吃的第一餐饭,也是最后一餐饭。”

沈过走过来,跟汤一品并排坐着,一口,一口,吃着她做的蛋炒饭。

她的手艺很好,饭很好吃。

他知道,虽然说她已经原谅了他,但是,只要见到他,她始终会想起那痛苦的一夜。而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让时间使她的伤痕变淡,永远地退出她的世界。无论他有多么的不舍。

他慢慢地嚼着已经变冷的蛋炒饭,却是无比珍惜,想要把这个味道永远地记在自己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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