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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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林灼灼前一刻还在厌恶着四皇子, 下一刻,骤然望见了白衣男子。

再下一刻,不期然与白衣男子四目相对。

一切来得太突然, 太意外。

林灼灼一愣, 定格在车窗里, 一动不动。

那头马背上, 卢剑眺望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粉裙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双丫髻, 春日阳光下, 一张小脸格外显得白莹莹的,趴在车窗上眺望, 一动不动, 像极了一尊白瓷雕像, 憨态可掬。

说不出来的萌。

“嗤!”不过下一刻,卢剑立马又想起来什么,再次一嗤。

自个又如上回宝华寺那般,不被白衣男子待见了,林灼灼目光微愣。

“灼灼,你在看什么?”林灼灼坐在侧位上,趴着窗户直瞅,主位上的萧盈盈好奇地探身, 也凑了过来。

循着女儿视线望过去, 萧盈盈一脸茫然。

“一队豪华马车队,有什么可瞧的?还聚精会神的,人都看傻了?”萧盈盈分外不解,别人府上的马车就算装潢高档大气点, 也不值得女儿如此吧?

原来,萧盈盈凑过来时,时机不对,恰好一串超级豪华马车队,顶盖四周悬挂赤金铃铛,“叮铃铃”挤进林灼灼和卢剑之间,生生割断了彼此的会面。

“你到底在瞧什么呢?”见女儿还傻乎乎的,没回过神来,萧盈盈实在理解不了。

突然,有点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的林灼灼,举起手臂,直指向一串马车那头的白衣男子,道:“娘,快看,是……是宝华寺救了我的那个白衣男子。”

听说是救命恩人,萧盈盈立马来了兴致,再度顺着女儿视线望过去。

可进入眼帘的,还是那一长串未走尽的豪华风铃大马车。

终于,豪华风铃大马车驶过去了,能望见对面街道了。

可对面,空空的,根本没有什么白衣男子,只剩下那个挑着竹篮,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

林灼灼咬了咬唇,道:“娘,那个白衣男子又躲开,不见了。”

什么叫又躲开,不见了?萧盈盈满面疑惑。

林灼灼探出小脑袋,再度左右街道寻了寻,确实不见白衣男子踪迹后,缩回脑袋轻轻靠在娘亲肩头,将半个月前,龙吟坊里白衣男子躲她的一幕,低声说了出来。

“这般古怪?明明好好荡着秋千,你一靠近,他就消失了?”萧盈盈说着,探出手捏着女儿下巴抬起,好一番审视。

“娘,您干什么?”林灼灼望向娘亲不解。

“你长相也不丑啊,没到一靠近,就吓跑人的地步吧。”萧盈盈若有所思。

林灼灼:……

她长相丑?

自打她回京,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就传遍了。

她能丑?

“娘,您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可能是我长相太丑,入不了他的眼?”林灼灼嘟嘟嘴,抗议道。

萧盈盈“噗嗤”一声笑了,捏着女儿白皙精致的小下巴,好笑道:“娘亲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谁家闺女丑,她家闺女都丑不了啊,也不瞅瞅是谁生的。

对自个容貌,萧盈盈是很有自信的,不说万里挑一,也绝对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里挑一的。

林灼灼:……

一把推开娘亲总爱捏自个下巴的手,重新坐正了,背靠马车壁,闭目沉思。

心头总觉得怪怪的,那个白衣男子怪怪的。

她没对娘亲说,白衣男子似乎每回见到她,眸中都会闪过一丝讥诮,似乎分外不待见她,曾经有过深深的过节似的。

林灼灼手指头搅在一起,难不曾这一世未重生之前的她,得罪过那个白衣男子?

敲敲脑袋,太医说了,后脑勺里的淤青什么时候能散,兴许就能回忆起那些丢失掉的片段。

无可奈何,只能静等,淤青散去了。

林灼灼掩上窗帘,马车驶离后,卢剑立在对面茶馆的二层窗户,目送她的马车渐行渐远。

突然,眸光一暗。

再次唇边一“嗤”。

刚开门跨进雅间的徐常笑:……

完了,好似来的又不是时候。

凭他的经验,剑哥可不是个爱“嗤”的人,唯有念起林灼灼,又被林灼灼那姑娘招惹了,才会忍不住一“嗤”。

徐常笑捂着胸口的小心脏,内心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啊,今日林灼灼没给剑哥甩大脸子,只是稍微招惹了一下剑哥。要不,他撞在这枪口上,怕是又要“蛙跳”了。

呃……

小心脏颤抖一千次。

“剑,剑哥……”徐常笑伫立在门口良久,也不见四皇子从窗口回身,轻声提醒一下自个的存在。

不过刚提醒完,徐常笑立马又后悔了。

因为,四皇子嘴里又是一“嗤”。

吓得他小心脏直接颤抖一万次。

却说卢剑,方才在街头,打马从林灼灼马车边过去时,虽说间隔有一段小小的距离,但武艺颇高,耳力超凡的他,还真将林灼灼背后嘀咕他的坏话,收进了耳里。

因着先前没留意,街上人声马声嘈杂,卢剑便没关注那辆马车,骤然一句“王八蛋!”闯入耳中,卢剑才辨别出是林灼灼的声音。

这才开始细细聆听。

“你骂谁王八蛋呢?小姑娘家家的,要文雅,别将西北军营里那一套,带到京城来哦。”

“骂四皇子呢!”

母女俩的话音未落,身后追赶而来的老奴,一声“四皇子,慢点,老奴追不上啦”,暴露了卢剑行藏,这才策马快走,去了冰糖葫芦摊贩前,买冰糖葫芦掩饰自个眸中情绪。

眼下过去半刻钟了,卢剑脑海里回荡那声“王八蛋”,还是忍不住想掐住林灼灼小下巴,抬起来质问:

“死丫头,本皇子又招惹了你什么?‘王八蛋’都骂出来了!”

他都多久没招惹过她了?

她的戾气还是那般大!

想起去年雪地里,他辛辛苦苦从南洋寻来一整套红珊瑚头面,价值连城,小姑娘戾气却是那般大,一把抛散在了雪地里,还跺上两脚。

末了,还挑起白皙下巴,挑衅他:“说了不要,就不要,你的补偿,本姑娘不稀罕!”

那样赤.裸.裸鄙视的目光,是卢剑有生以来遭遇的第一次。

一时不忿,一把上前,捏起她小下巴:“死丫头,你再说一次?”

结果,小姑娘还真再说了一次:“你的补偿,本姑娘不稀罕!”

说罢,还一把推开卢剑胸膛,踩着满地的红珊瑚头面,傲气地转身离开。

事后,还是卢剑自个蹲在地上,默默拾起了红珊瑚头面,轻轻拍掉上头的积雪,重新装进精致的小木匣子里。

念起往事,本来很是不忿,说真心话,打小长到大,卢剑可是族里的宝贝,从来都是美美的小姑娘嗲着嗓音,眸中含情地凑上来,向来不客气地避之若浼的是卢剑。

哪里料到,提前回京进宫,竟出乎意料地撞上了林灼灼这样的硬茬。

“嗤,说得好像,本皇子稀罕看你!”

她的身子,龙吟坊那日,他也算细细瞧过了,不就那样,两只胳膊两条腿,没什么特别的!

念及腿,那日堆叠脚裸成圈的湘裙上,林灼灼一双白莹莹的修长双腿,先后跨出湘裙的画面,再度闪现眼前。

然后,下一刻……

卢剑鼻腔一热,有什么东西汩汩流出。

“呀,剑哥,您怎么又飙鼻血了?”徐常笑惊呼出声,忙掏了白帕子上前,去给剑哥堵住。

卢剑仰头按住鼻子,双眸无力的一闭,他真真是栽在林灼灼这个小姑娘手里了,明明平平无奇的小身段,不值一看的两条腿,也能整得他一次、两次地流鼻血。

真真是……见鬼了!

亏得这话,徐常笑没听到,要不非得反驳道,剑哥,林灼灼可是大武王朝的第一美人,她的身段要是还没得看头,怕是您……眼神……有问题。

亦或是,口是心非!

不过,徐常笑可不是四皇子肚里的蛔虫,哪能晓得四皇子在腹诽什么。

卢剑止了鼻血,又用清水清理一遍,完了事,问徐常笑道:“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可是有事?”

徐常笑这才终于完成了此次前来的任务:“是,剑哥,宫里出了点状况,怕是您得先回宫一趟。”

卢剑擦手的帕子一顿,回宫,若他没瞧错,方才林灼灼母女去的便是进宫的方向。

他真心不愿此刻进宫。

话说,林灼灼的马车驶离后,又两刻钟的车程,终于抵达了皇宫,母女俩还未下马车,已有皇后娘娘宫里的婢女候在甬道边候着了。

“奴婢给郡主请安,给三姑娘请安。”为首的宫女,分外热情,主动上前替萧盈盈打起车帘,嘴里连连问好。

“皇后娘娘可还好?”萧盈盈率先钻出马车厢,就着常嬷嬷的手臂,踩下了黄木凳。

“皇后娘娘好着呢,就是一直惦记着三姑娘,偏生三姑娘老也不进宫,可想死咱们皇后娘娘了。”常嬷嬷是朱皇后身边的红人,晓得朱皇后分外看重林灼灼这个准太子妃。话里话外都捧着。

不过林灼灼在马车帘子后听了,嘴角却是一瘪,想死她了?惦记她了?

不过是惦记她身后爹娘的权势!

一旦像上一世般,娘亲出现意外早逝,爹爹自我放逐西北苦寒之地不归,朱皇后真正的嘴脸才显露出来了呢。对她这个已经嫁了过来,再也跑不掉的太子妃,那可真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能挑出刺来。

明明龌鹾做错事的人,是太子,是林真真。朱皇后却能倒打一耙,反过来指责她不贤惠,嫉妒心强,连大着肚子的亲堂姐都容不下,心胸狭窄。

对着未婚先孕,孕肚贼大的林真真,朱皇后反倒好脸色捧着,还多次嘱咐太子不许给林真真气受,说她是双身子,要疼着,要护着,尤其安全方面要看护好了,千万别被嫉妒心强的女人给害了。

嫉妒心强的女人,指桑骂槐,指的不就是她这个无宠太子妃林灼灼吗?

念起上一世那些个糟心事啊,林灼灼都不愿迈出马车厢了。

“三姑娘,来,奴婢啊代替咱们皇后娘娘扶你下来。”常嬷嬷满脸堆笑,接了萧盈盈下去后,又探出手来迎接林灼灼。

上一世常嬷嬷可是磋磨林灼灼的帮凶。

见到常嬷嬷略显苍白的手背,林灼灼就心头犯恶心,哪里还愿搭着她的手下马车?

林灼灼磨蹭在车帘后,慢吞吞,就是不露面。

常嬷嬷猫着腰,忍不住再次腆着脸,亲切地唤道:“三姑娘?”

“灼灼,好了,娘亲知道先头话说重了,你不乐意了。快下来吧,等会娘啊去你皇舅舅那里,给你寻个宝贝来送你,当做赔罪,如何?”

萧盈盈这般说着,便叉开了常嬷嬷去,自个重返马车边,撩起车帘朝女儿望去。

林灼灼对上娘亲的脸,立马笑了。

娘亲真真是懂极了她,知晓她不乐意让常嬷嬷搀扶,就故意说着什么赔罪的话,借机挤走常嬷嬷,亲自来扶她下马车。

这样的好娘亲,真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觅到一个。

林灼灼雀跃地钻出马车厢,就着娘亲细细的手臂,下了马车。

一刻钟的步行,走过甬道,路过御花园,一路穿花拂柳行到了朱皇后的凤仪宫。

凤仪宫的前庭里,东边是高大的阔叶梧桐,西边是一排排阔叶芭蕉,墙垣一带还爬满了绿植,春风拂过,茂盛浓密的叶子波浪似的一道道涌起,绿意浮动,煞是好看。

不过,这样的美景,这一世的林灼灼是欣赏不来了,踏入凤仪宫的那一刻起,胃里就抑制不住地犯恶心。

忍不住捂了口鼻。

“呀,三姑娘这是怎么了?”常嬷嬷眼尖,立马瞅见了。

林灼灼自个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自打重生后,每次靠近上一世磋磨过她的人,亦或是来到拥有不愉快回忆的地方,胃里就控制不住地犯恶心。

真真是难受得紧。

萧盈盈忙一把搀扶起女儿胳膊,琢磨着,是不是该将太医院医政寻来,好好瞅瞅这是怎么个毛病。

正在这时,围墙外一阵马蹄响,还随风撒下爽朗的笑。

听在耳里,说不出的愉悦。

就像是顽皮的少年,欢快跑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一路撒下的笑。

最奇怪的是,这笑声一来,林灼灼胃里的难受劲立马撤了,浑身舒坦起来,竟像是笑能治病似的。

但下一刻,林灼灼又疑惑上了,这皇宫内院可不比无拘无束的乡间田野地,哪能任由人笑语喧哗呢?更别提还在宫里策马奔腾了。

“谁呀,这是?”林灼灼疑惑地问出了口。

常嬷嬷面皮一扯,似有不屑,如此无规无距,行事放荡,除了那宫外野地方长大的四皇子,还能有谁?

偏生这般没有规矩的的四皇子,自打一进宫,就得了崇德帝的亲眼,宠爱有加,宠得跟个宝贝似的。朱皇后有心想约束四皇子一二,却还要被崇德帝明着交代:“老四如此性子,洒脱率性,朕看挺好!”

有了崇德帝庇护,朱皇后是有心想管,也使不上劲。

瞧,四皇子越来越不像样,都宫中纵马了!

还肆无忌惮地放声笑,简直将肃穆森严的皇宫,当成了宫外无人约束的旷野地,与他那个不要脸的母妃一样,没个正型。

心中鄙视不屑,面上却是不敢,常嬷嬷努力调整好语气,才躬身道:“回三姑娘话,想必打马而过的,是千碧宫的四皇子。”

四皇子?

林灼灼一惊,她先头在马车里还骂过四皇子“王八蛋”呢,没曾想,那个“王八蛋”居然有如此爽朗动听的笑声?

突然,想起来什么,林灼灼立马提裙朝凤仪宫宫门跑去。

她倒想瞧瞧,这一世横空出世的四皇子,到底是谁,长了个什么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二更来啦,肥哟,4550字。今日两章一共更新了9800字,很肥了,相当于三更哟。爱我吧?

在免费的作者有话说部分,枝枝要强推一下枝枝的完结文《锦鲤小美人》

第1章

药里有毒。

严诗诗趴在床头,呕吐个不停。

严诗诗爹娘早已死去,权势滔天的外祖父也在上个月仙逝了,依仗全无,她已是个毫无背景的废人。

一心要往上爬的大皇子萧凌,到底是容不下她,收买了她的大丫鬟碧兰,一碗毒汁送她上西天,好腾出正妃的位置迎娶那个邻国的娇俏小公主。

“太医,太医!”大丫鬟碧竹吓得不行,抱住风寒发热的严诗诗,疾呼太医。

“碧竹,别哭,我怕是不行了,你别哭……”严诗诗趴在碧竹怀里,苦苦一笑,“死了,其实也挺好的,总算解脱了。”

碧竹哭得越发大声起来,她当然知道,她家姑娘有多厌恶当初耍手段、强行娶了她的大皇子萧凌,又有多渴望摆脱这座桎梏她自由的大皇子府。

“死了,也好……得了自由,我的魂魄又可以重回太子哥哥怀抱。”严诗诗想起太子哥哥,眼角转了泪。

她的太子哥哥啊,是个温润如玉,满腹诗书,又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严诗诗一直没忘,当年她被算计,不得不嫁大皇子时,太子哥哥哭得满脸泪痕,像水做的男人,泪珠连绵不绝,扑簌簌而下。

“碧竹,将那个……大红木匣子拿来。”严诗诗窝在碧竹怀里,声音越来越虚弱,短短一句话,断断续续好几次才说完整了。

碧竹听到主子吩咐,先是一愣,随后屋里屋外瞧瞧,确信没有外人,才关上门窗,做贼似的从箱笼底部掏出一个大红贴金箔的木匣子来,递到主子手上。

严诗诗接了过来,打开盖子,苍白的手指从里头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这是新婚夜,太子哥哥收买喜娘,偷偷传给她的纸条,上头写着:

“孤等你和离。”

再次摸到,严诗诗的指尖都在发颤,瞬间濡湿了眼眶。

一滴一滴,滴落在纸条上。

“娘娘,娘娘……”碧竹惊慌失措,疯了般抱住严诗诗哭喊,“太医,太医快来啊……”

严诗诗知道,滴落在纸条上的不是眼泪,而是她嘴角渗出的污血。

毒.药发作了。

严诗诗听着碧竹声嘶力竭的哭喊,知道这个丫头是个忠心护主的,她好想安慰她不哭,死去,解脱了,未必不是福气。

但剧烈的疼痛,令严诗诗说不出话来,渐渐儿疼得昏迷过去。

迷迷糊糊中,严诗诗仿佛又听到了太子哥哥带了哭腔的声音,那么不舍:

“诗诗,孤的心只装的下你,再容不下别人。”

“孤等你和离。”

“待咱俩大婚那日,孤再带你去星空下的大草原,数天上的繁星,好不好,好不好……”

弥留之际,仿佛时光倒流,严诗诗又回到豆蔻年华的某个七夕夜,她窝在太子哥哥怀里,两人躺在青青草地上,笑望漫天繁星。

“太子哥哥,你说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星?”

“你想知道?那孤给你数。”

当年的太子哥哥真的好傻啊,当真仰起脑袋,一颗一颗数了起来。

直数到严诗诗快睡着了,太子哥哥还在傻乎乎地“六千六百六十六”呢。

严诗诗在甜蜜往事中,笑着离开了人世。

死在了她的十七岁。

阎王殿里,吵吵囔囔,闹得刚歇下午睡的阎王爷惊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阎王爷满脸不悦,朝寝殿外的小鬼喝道。

小鬼吓得脖子一缩,阴曹地府里谁不知道,阎王爷脾气最是古怪,惹恼了他老人家,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啊。

可奈何,孟婆带回的那个姑娘,命格尊贵,招惹不起,只得前来叨扰阎王爷。

“启禀阎王爷,有个女子死活不肯喝下孟婆汤,孟婆招架不住,带她前来请示阎王爷。”小鬼缩了缩脖子,补充道,“那个女子,名唤严诗诗。”

阎王爷听了前面,刚要大喝一声:“混蛋,这么点小事,也来请示本阎王?将无视规矩的女子打入十八层地狱,便结了。”

可听到后半句,阎王爷眼底犯了怵。

谁?

严诗诗?

我的妈呀,幸好没草率打入十八层地狱,要不那个谁,还不得捅他九百九十九刀,为心上人报仇。

惹不起啊,惹不起。

阎王爷迅速穿上衣袍,去阎王殿见严诗诗,耐心问道:“严诗诗,你为何不肯喝下孟婆汤,投胎转世?”

这一世不幸,就去下一世嘛,说不定下一世眼睛就擦亮了,不再被渣男蒙蔽了双眼,好好与那个谁,相亲相爱到白头了。

严诗诗终于见到了阎王爷,连忙泪眼婆娑哭诉道:

“阎王爷,求您开恩,我不要喝下孟婆汤,不要忘记我的太子哥哥。求您,让我带着记忆前往下一世吧,求您。”

下一世,她一定会躲得大皇子远远的,规避掉所有的阴谋算计,然后幸幸福福嫁给太子哥哥,给他生一堆皇子公主。

阎王爷:……

这个严诗诗啊,直到现在还一心惦念太子呢,真真是眼瞎没药救了哇。

“咳咳。”阎王爷清了清嗓音,琢磨该如何提点面前这个傻姑娘,让她明了真相,还不连累自己触犯天规呢。

阎王爷突然眼前一亮……

“哎哟。”

阎王爷一个没走稳,脚下一崴,撞飞了一沓生死簿,其中一本飞到了严诗诗脚下。

书里写满了大龙王朝人间秘事。

再傻的姑娘,看完了生死簿,也该明白人间真相到底如何了。

严诗诗见阎王爷的视线在她和生死簿之间来回逡巡,立马懂了点什么,连忙蹲下.身去整理散乱一地的生死簿。

她的手刚捡起第一本,忽的微风翻了页,里头内容呈现在她眼前,“太子”“大皇子”字样多次出现。

严诗诗犹豫了,她心底惦记太子哥哥,真的很想看一看她死后太子哥哥命运如何了,一生是否顺遂?

可严诗诗又不大敢偷看,生怕乱了阴间规矩,得罪了阎王爷,会被强行灌下孟婆汤,永生永世都不记得太子哥哥了。

于是严诗诗挣扎过后,到底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双手合上生死簿,一行字都不敢看。

这可苦了阎王爷,内心叹息一声,得了,实在不行,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

于是,严诗诗整理好一垒生死簿往案台上放时,阎王殿里突然刮过一阵强风,那本“大龙王朝”生死簿再次打开来,里头有关太子和大皇子的关键文字,自动形成画面,在严诗诗眼前一幅幅翻过。

然后……

严诗诗就跟死了似的,身体僵硬,眼珠子也不动了。

“严诗诗,你还是不肯喝下孟婆汤,尽忘前尘吗?”一刻钟后,阎王爷再次发问。

满脸苍白的严诗诗,整个身子都木了半边,她眼前全是生死簿里闪现的画面。

【画面一】

她死后,那个在药里下毒的丫鬟碧兰去找的幕后主子,居然不是大皇子,而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第一得力幕僚。

可笑啊,她的死,居然是太子团队一手策划的。

听那幕僚向毫不知情的太子辩解:“在下这样做,是为了栽赃大皇子丧心病狂杀妻,从此动摇皇上对大皇子的好印象,为太子殿下您除掉一个强劲的政敌啊。”

“一个女人而已,如何与江山相媲美?”

【画面二】

严诗诗死后,太子紧攥她亲手绣的荷包,痛哭流涕,不吃不眠好几日,转头就娶了幕僚推荐的太子妃——那个邻国的娇俏小公主。

原来,邻国小公主一开始没看上太子,看上的是大皇子。可大皇子爆发毒杀发妻丑闻,被父皇厌弃后,邻国小公主动摇了,很快与太子缔结婚约,成了太子登基之路上的一大助力。

小公主的眼角眉眼间,很有几分严诗诗的模样。

洞房花烛夜,太子掩耳盗铃似的,喊着严诗诗的小名“诗诗”,疯狂宠爱了身下的小公主整整一夜。

那一夜,小公主哭红了眼圈,太子却柔柔安慰她:“你眉目如画,很有咱们中原诗情画意的韵味,孤赐你一个小名,就唤‘诗诗’,好不好?”

【画面三】

严诗诗死后,出使邻国的大皇子萧凌差点疯了,丢下手头的事快马加鞭回国,抱住她僵硬的身子,哭着唤她“诗诗,不要离开我,诗诗,求你回来……”

风光大葬后,大皇子萧凌每个月都会在她陵墓前搭帐篷住上一晚,陪她说话,最常说的一句便是:“也不知道这些你爱不爱听,会不会嫌弃。”

再后来,登基为帝的萧凌命令工匠打造了一座她的雕像,栩栩如生,宛若她活着一般。从此,萧凌日日给她的雕像擦脸、喂饭,照顾了一世……

“严诗诗,你还是不肯喝下孟婆汤,尽忘前尘吗?”真相如此残酷,还要深深记住那个破太子,不肯忘却吗?

阎王爷耐着性子再次发问。

一片死静。

大概过了一刻钟那么久,被真相打击得险些魂飞魄散的严诗诗,才苦苦笑道:“不喝。”

喝了,前尘尽忘,万一她再次瞎眼错爱上太子,岂非要哭死?

阎王爷:……

听上去,似乎很有几分道理?

可是,允许严诗诗偷看生死簿,这种低层次的失职,阎王爷还能扛得起,大不了受点小小惩罚也就是了,譬如去南天门外承受十道雷劈。

可这不喝孟婆汤,允许严诗诗带记忆重生,这等失职就大了去了,惩罚怕是要……

阎王爷光是想一想,就很是头疼哇。

严诗诗叩首阎王爷,苦苦哀求:“我不要喝孟婆汤,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承受,求阎王爷成全……”哪怕留在阎王殿,先做上一百年的奴仆,一百年后再重返人间都行。

听了严诗诗的心里话,阎王爷一噎,他哪有那个胆子留下严诗诗当奴仆使用啊。

正腹诽时,阎王爷耳朵里炸响一个熟悉的声音,听到后,阎王爷真是怕了,匆匆离开,飞下凡间的宫廷,冲那人一拳打过去。

人间帝王萧凌,骤然昏倒在五行八卦阵中,手里还攥着严诗诗的小像。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隐形的阎王爷气得直跺脚,瞪着帝王萧凌道,“你真是疯了,居然想用自己的半数阳寿,换取严诗诗的重生?你就不怕下一世你只活到二十五就一命呜呼哦!”

看着萧凌昏死过后,脑袋里还只惦念着严诗诗,阎王爷真心……气到没脾气了:

“罢了,罢了,谁叫你就非她不可呢!兄弟我认栽!”

阎王爷为了兄弟,回到阎王殿就一阵强风刮飞了孟婆,趁着孟婆不知刮去了哪个犄角旮旯,阎王爷偷放严诗诗过了奈何桥,没喝孟婆汤。

第2章

“你滚开,滚开!”

“滚!”

男人死死抱住她一个劲解释,说他的不得已,说他的无可奈何,她一巴掌扇过去……

半夜惊醒,噩梦连连的严诗诗趴在床头,冷汗涔涔。

她已回来三天了,真的带着记忆重生了。

这几晚她都噩梦连连,不是梦到与太子策马草原,星空下数星星,就是梦到生死簿里太子压住邻国小公主赤条条交缠,更多的,是太子发觉了她,丢下一.丝.不挂的小公主追出来,一遍遍向她诉苦,诉说他的不得已。

严诗诗双手捧住脑袋发誓,上辈子不会原谅太子,这辈子恨他,绝不会再爱上他!

“姑娘,您又做噩梦了?”娘亲担心她,特意命碧竹打地铺陪她,碧竹提着灯笼撩起纱帐,“是不是郑州风水不好啊,姑娘一来,就病倒。”偏生大夫看不出是何病。

郑州?

严诗诗听了,一愣,记忆里郑州仿佛不是什么回忆愉快的地方。

正愣神时,门“嘎吱”一响,一个窈窕身材乌发如云的少妇急慌慌进来,一把抱住小小的严诗诗。

“早知道你挨不住车马劳顿,就不带你回京了。”从西北回京,千里迢迢,女儿受不住病倒。萧青青抱住女儿,说不出的心疼。

严诗诗见着娘亲,忽然清晰记起,上一世从西北回京省亲,途径河南郑州时,她自己没灾没难,娘亲却撞上了桃花劫——在北郡王府里喝喜酒时,偶遇了初恋情人。

事后,流言蜚语传到了爹爹耳里,说是娘亲酒席上与初恋情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还躲去后花园暗通款曲,埋下了夫妻不睦的祸根。再后来,祖母给爹爹塞女人,绞尽脑汁破坏爹娘感情,酿成了家庭悲剧。

“娘,最近几日难受得紧,头痛欲裂。是不是我真的与郑州八字不合,相克啊。”严诗诗哭着撒娇。

她以身子不适,劝说娘亲早点逃离郑州,不去吃什么喜酒,也就遇不上初恋情人了。

萧青青有些为难:“诗诗,大后日吃过喜酒,咱们就启程,好不好?”

严诗诗咬唇,只得再想法子……

次日,严诗诗去吃早饭,被门槛绊倒,跌伤胳膊。

吃鱼,卡住鱼刺。

洗澡,昏厥在浴桶,险些淹死。

夜里,一张“血光之灾,鬼魅缠身”的黄签,莫名奇妙出现在严诗诗枕头边,吓得严诗诗啼哭不止,小小的身子,披头散发状若疯子。

哪个当娘的不心疼孩子?

萧青青再顾不得喝喜酒了,连夜抱上六岁大的小诗诗启程离开郑州,过后送一封告罪信给北郡王府,并附上价值不菲的新婚贺礼也就是了。

马车驶出郑州城门,六岁大的小诗诗逐渐神清气爽,再没了先前的疯癫样子,窝在娘亲怀里笑容灿烂,活泼如前。

小诗诗才六岁大,萧青青绝不可能怀疑女儿作戏,自然信了“与郑州相克”的说法,不疑有他。

寻个客栈,一夜好眠。

飞鸽传书,京城,严国公府大房。

世子夫人朱氏得知妯娌母女离开郑州,闷闷地靠在窗前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绵绵密密的细雨。

她就不懂了,好端端的,萧青青怎么会喜酒都不喝就跑了?

这下,“初恋情人,旧情难忘”的戏码,没法唱了。

世子夫人朱氏捏着密信,一阵头疼,交不了差啊。

“嘎吱”一阵门响,走来一个高挑的美貌姑娘,严萱萱一见世子夫人皱眉不展的模样,便知进展不顺:“娘,可是出了状况?”

得知实情后,严萱萱笑了:“娘怎么糊涂了,喜宴只是提供一个热闹场所罢了,郡主匆匆离开,不赴宴,也能别处遇上旧情郎啊。到时啊,‘郡主丢下喜酒不顾,只为千里迢迢赶去别地会旧情郎’!”

“这样一传,更香.艳呢,还愁破坏不了他们夫妻感情?”严萱萱捂嘴笑。

世子夫人一听,立马乐了:“还是萱萱聪明,此计更妙。”

说罢,飞鸽传书,嘱咐对方静待时机,待萧青青下次出门游玩时,来个浪漫“偶遇”。

入夜,石家庄客栈。

六岁大的严诗诗被尿憋醒,月色朦胧,纱帐外娘亲在窗前桌上就着昏暗烛光写着什么。不用去看,都知,娘亲又在思念爹爹,给爹爹写家书了。

“娘。”严诗诗揉着眼睛,下床来到桌前。

萧青青刚好落笔“想你”二字,猛不丁女儿来了,面颊一红,忙要遮住。不过下一刻,想起女儿才启蒙没多久,认不得几个字,复杂的“想”字绝对看不懂的,那颗害臊的心,安了。

再不遮掩,书信赤条条摆在那。

萧青青哪里想得到,女儿是重生归来的,才女一个,无意间一扫,便看清“夫君,诗诗安好,你独在西北,亦安好?吾,夜夜思你,想你”。

才分开多久,就这般肉麻,严诗诗心头小鹿乱撞,面颊火辣辣的。幸亏灯笼不够亮,掩饰下她红红的脸。

“诗诗,石家庄有一个平泉湖,湖心有桃花岛,明儿带你去赏花,可喜欢?”赏花是假,萧青青每每想起前几日女儿的疯癫,便害怕,听闻桃花岛里有一座菩萨庙,甚是灵验,去给女儿求求平安签。

严诗诗上一世去过平泉湖,晓得有座远近闻名的菩萨庙,猜透了娘亲的心思,严诗诗心头暖暖的,哪能不应。

“那你快去睡,睡得饱饱的,明日好出行。”

萧青青笑着抱小诗诗回床榻,哄睡后,她重回桌前迅速写好家书,也吹灯睡下了。

三月的天,春光旖旎,出了客栈,马车驶过人来人往的闹市区,到了郊区,道路两旁都是美景。

水田粼粼,泛着金光;路边一排排阔叶树,清晨露珠从硕大的叶子上滚路,一滴一滴,跌落青草地;鸟雀啁啾不说,还调皮得紧,嗖的一下,扑扑翅膀从这根树枝,窜到那根树枝上。

“娘,中原景致真美。”严诗诗趴在车窗上,指着外头风景朝娘亲笑� ��“与西北大大的不同。”

女儿奶声奶气的,萧青青摸着她小脑瓜笑了,西北一带缺水,草原辽阔已是了不得的美景,哪里看得到中原绿油油的阔叶树和一丘丘水田。

想起西北,又惦念远在战场上的夫君了,自打成亲,还是头一次分开,怪想念的。

“郡主,平泉湖到了。”

丫鬟的声音,拉回了萧青青思绪。

萧青青笑着接过丫鬟手里的帷帽,戴好后,牵起女儿小手一同下马车,朝湖边走去。

烟波浩渺,晨起的雾气还未散去,桃花岛立在湖心,宛若白纱蒙面的妙龄少女,美得非凡。

严诗诗愉快地拉着娘亲,要乘船去桃花岛。可靠近湖边,不知是不是多心,总感觉哪儿不对劲似的,按理说,停泊岸边的画舫、乌篷船很多才是,可眼前只有寥寥几艘。

三艘有点破,第四艘是雕刻花纹的画舫,精致华贵。

娘亲是摄政王府郡主,这样高贵的身份,定然坐不了破船,换句话说,只能挑选那只精致画舫。

“娘,这一圈是什么树呀,这般长的枝条。”严诗诗灵机一动,仰起小脸,假装不认识,好奇地问。

“这呀,是柳树。”萧青青手执一根长柳,绕上手指头,笑着向女儿解释,“柳条柔韧性超好,可以编花环和篓子。”

严诗诗顺势亮了双眼:“原来这就是娘亲常说的柳树啊!”孩子气地跳脚去够倒垂的柳条,缠着娘亲多摘几根,要立马编花环和篓子。

出来游玩,自然要尽兴,女儿喜欢,萧青青哪有不依的。停下步子,亲自攀折柳条,先给女儿编个花环。

严诗诗心头一松,不管船只有没有问题,拖住娘亲先不上船,等多来几艘船可挑再说。

好在,母女俩一人一个花环,严诗诗又缠着娘亲坐在树下,多编一个篓子后,湖心驶来好些渡湖的船,严诗诗歪着脑袋点芝麻,看似胡乱点,实则刻意挑选了两艘看上去七成新,比较普通没特色的乌篷船。

讲好价钱,母女带着贴身丫鬟坐上前头那艘,侍卫小厮上了后头那艘。

那艘雕刻花纹的精致画舫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躲在窗楞后,偷窥萧青青。一别七年,她越发美貌了,西北的风沙没吹坏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反倒增添了几分西北女子的韧劲。

走路带风。

气度高华。

更甚从前。

陆平言隔着一片湖,痴痴凝望。

“头,郡主没上咱们的画舫,去了别的破船,怎么办?”一个小厮办事不利,低头进舱,跪在一个彪形大汉跟前。

“废物!”彪形大汉骂出口,转身抓住年轻公子肩头,“陆公子不是说,郡主最是个自持身份的人,挑船定要豪华的?”

窗楞前的陆平言微微动了动唇,视线始终黏在那头船上的萧青青:“兴许七年不见,她……变了性子。”

彪形大汉重重一哼。

按照计划,萧青青上了他们包的船,叙旧时,船体一个震荡,萧青青落水,陆公子飞身而下,一个英雄救美。

她湿了衣裳,被陆公子搂在怀中。

然后,流言蜚语就有了,差事也了了。

可眼下,萧青青竟阴差阳错上了别的船,错失一个良机!

突然,彪形大汉灵光一闪,双眸一亮:“有了!”附在手下耳边,将新计划告知,“快去,多找几个人来……”

手下一惊:“头,那样……会不会惊动当地官府啊?”

彪形大汉笑了起来:“惊动了最好,如此,流言蜚语传得更快。”

手下一愣,随后懂了,连忙下去办事。

陆平言听了计划,重新望向那边藏身船舱、不见身影的萧青青,不知他在想什么,大约是有期待的。

乌篷船驶向湖心,严诗诗靠在娘亲肩头,指着窗外桃花岛上如火如霞的桃花:“娘,还是这里的花好看,整座岛都烧红了。”

“等会啊,挑几朵大桃花,□□花环上,好不好?”萧青青摸着女儿头上略显单调的花环,只有两三朵小红花,笑。

“好!”六岁的严诗诗咧嘴笑。

两侧的窗户敞开,风从湖面吹进来,娘亲鬓边垂落的发丝拂上严诗诗面颊,淡淡的清香,是久违的味道。上一世娘亲早逝,这一世,说什么也要改变娘亲的命运,一直一直与爹爹恩爱到白头。

却不想,正幻想爹娘白发苍苍还十指紧扣的画面,船外猛地传来一阵刀枪拼杀的声音,严诗诗唬了一跳,忙探头窗外张望。

惊见湖面不远处的一条精致画舫上,一群黑衣人在甲板上挥剑砍人,侍女、小厮纷纷倒下。

“啊……”如此杀戮,太过血腥,严诗诗尖叫出声。

萧青青也瞧到了,怔愣一瞬,忙捂住女儿双眼,抱回舱内不让瞧。

这时,不远处“噗通”一声巨响,似是有人落水。

很快,丫鬟来报:“郡主,那艘画舫上有个书生,胸口中剑坠入湖里,向咱们拼命游来,救是不救?”郡主出行,身边怎能没有武艺高强的护卫,要救人,易如反掌。

萧青青沉思,严诗诗心头隐隐不安,总觉今日之事蹊跷。

“救命啊,救命啊……”一个男子声隐隐传来,很是凄惨。

萧青青眉头一拧,这声音像是在哪听过,有几分熟,匆匆将女儿交给丫鬟,她自己在护卫的陪同下去了甲板。

湖水里,果真浮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与八年前,那个骑马游街的翩翩状元郎重叠。

“陆平言?”萧青青惊呼。

湖水里,陆平言也看到了萧青青,假装怔愣过后,拼命呼救:“青青,救我……”

这时,又是“噗通”一声巨响,几个黑衣刺客也跳下湖,挥着长剑,杀气腾腾追来。

命悬一线。

萧青青心地善良,见死不救不是她的风格,何况是熟人,没多想,指挥护卫长:“快去救人!”

严诗诗躲在门边,看清楚是陆平言后,心头一个咯噔,今日北郡王府大喜,怎的娘亲没去,陆平言也没去?

反而这般巧,又在这儿相遇了?

上一世,娘亲仅仅在喜宴上与陆平言打了一个照面,事后就传出那般难听的“旧情人千里相会”故事,这一世,若娘亲救下昔日情人,还不知要传出一番怎样“美人救情郎”的香.艳故事呢!

不行,娘亲绝对不能救下陆平言!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再生误会,明明娘亲一心一意爱着爹爹,跟陆平言之间早没什么了。

可她,该如何制止呢?

还不等她冲上甲板,时间已来不及了,自家护卫从湖里救出陆平言上了甲板。

严诗诗急得下唇咬出血来。

第3章

陆平言虚弱地躺在甲板上,一边捂住伤口,一边凝视她,喃喃唤着:“青青,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救了我?我……我没做梦?”

萧青青微微蹙眉,不喜丈夫之外的男人唤她“青青”。

但念在陆平言深受重伤,流血不止,有些神志不清,也就暂时不跟他计较,只点点头:“是我。”言罢,吩咐两个护卫好生包扎,再抬进去。

“青青……青青……真的是你……”陆平言苍白虚弱的面庞上,满是久别重逢的欢喜,投去的视线更是迸发浓烈的爱意,“青青……青青……真的是你,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七八年过去,他的情始终没有改变。

今日,还能蒙她所救,所以,她也对他还有情的,是不是?

陆平言眼角闪现激动的泪花。

那一声声“青青”,听得严诗诗心头着恼,再见到泪花,更是心头冒火,怎么有这般不要脸的状元郎,就算曾经跟娘亲之间有过什么,也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娘亲已经嫁人生子了,就算他心头还深爱着娘亲,也得为娘亲的处境着想,哪能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如此……

船舱口撞上抬进来的陆平言,严诗诗忍不住狠狠瞪过去。

陆平言一心扑在萧青青身上,哪里看得到严诗诗。他胸口中剑,失血过多,意识越发不清醒,“青青……青青……”久别重逢,贪婪地呼唤心头挚爱,直到陷入昏厥。

乌篷船不大,几个丫鬟嬷嬷全听清了。

萧青青深深蹙眉,定了定,交代管家快回岸上请个大夫来。

严诗诗只觉被人狠狠敲了一棒,原以为她是重生的,要给娘亲改命很容易,事到临头,惊觉改命远比想象中艰难。

这个陆平言,简直就是个祸害。

严诗诗正瞪着陆平言,苦思冥想该如何解决时……

外头突然从天而降几个金甲侍卫,手握宝剑,与湖里的黑衣人厮杀上了。黑衣人战斗力不行,没多久被金甲侍卫制服。

“主上,刺客全部抓捕!”

“好,全部打入大牢,严加审讯!”男子高冷,气势万钧,光听声音不看人,都能浮现一道冷峻身影。

严诗诗心头一凛,鬼使神差地回头一看,整个人怔住,只见湖面另一头驶来一艘画舫,甲板上那个男人竟是大皇子,她上一世的夫君,萧凌。

萧凌一身黑锦衣,长剑悬在腰间,背手站立甲板栏杆后,漠然地扫向水里被擒的黑衣刺客,如杀神临世。

只一眼,冻得严诗诗直打哆嗦。

察觉有人偷窥,萧凌转过头来,对上小姑娘视线。

没来由的,严诗诗心头一慌,迅速低头躲去娘亲身后,一颗心剧烈跳动。没想到,这一世会早早在宫外碰面。上一世就怕萧凌,生死簿里又得知辜负了他的深情,心中有愧,连对视都不敢。

“别怕。”萧青青转身搂紧女儿,扫过萧凌一眼,迅速低头安慰女儿,“那个叔叔在抓坏人,你不是坏人,不用怕。”

叔叔?

严诗诗陡然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说的是萧凌。

萧凌年岁有那般大吗,躲在娘亲怀里,又偷偷望一眼萧凌,面庞俊美如玉,明明只是个十五岁少年郎,可配了一双冷厉阴森眸子,再加上浑身冷冽之气,生生拔高了岁数,说是快二十,都有人信。

萧凌见小女娃又偷窥自己,鬼使神差地再次望过去。一身粉红褙子,扎了两个双丫髻,小小的脸庞白皙如玉,藏在娘亲怀里,精雕细琢如瓷娃娃,仿佛似曾相识。

萧凌心头奇怪,多看了小女娃两眼。

严诗诗心头发虚,迅速埋头娘亲怀里,再不敢多看。

萧青青见女儿害怕得紧,再不逗留甲板,朝萧凌歉意地点头,搂着女儿进了船舱。

因着陆平言身受重伤,萧青青租赁的两艘船返回岸边,好方便看大夫。

却不想,一行人刚下了船,坐上马车要走,却被人堵住了去路:“这位夫人,请留步,我家主子还有吩咐。”

“放肆,可知我家夫人是谁?岂是你们想留就能留的?”大丫鬟高声呵斥。

“云衣,不得无礼。”萧青青坐在马车里,透过帘缝望向金甲侍卫,声音镇定,“你家主子可是执行公务?”湖上爆发骚乱,配合提供线索,也能理解。

“是,那个受伤的男子,我们要带回衙门盘查,还请夫人行个方便。”金甲侍卫言简意赅,要萧青青交出陆平言。

萧青青蹙眉。

严诗诗满心欢喜,巴不得陆平言那个祸害赶紧走:“娘,那个叔叔是不是坏人啊,官府要查他……”

萧青青沉思,似乎在考虑这个可能性。

“大皇子,那位夫人不肯交人……”马车外,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显然是搬出“大皇子”身份压人了。

若是寻常,有人敢这样压人,萧青青非得恼了不可,可今日,她眸子一亮,迅速撩起窗帘望过去:

“你,你当真是……当今大皇子,萧凌?”

声音明显有几分激动。

萧凌高高坐在马背上,对上萧青青面庞:“这位夫人是……”

“我是摄政王府的青柠郡主,七年前还抱过你呢。”萧青青笑道,嫁人后,离京七年,侄儿认不出自己,自己也险些没认出侄儿,“难怪觉得面熟,原来是你。”湘妃的儿子啊。

一个侍卫在萧凌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大概是确认萧青青身份。

萧凌听后,立马跳下马背,朝萧青青拱手:“恕侄儿眼拙,一时没认出堂姑母来。”

一番简短攀谈,得知,萧凌奉命出使河南历练,今日遭遇刺客,一路追来了这。

遭遇刺客?

与刺杀大皇子的刺客,挂上了边?

若陆平言还没昏厥,听到这话,怕是也要吓得昏死过去。

刺杀大皇子,可是大罪啊!

“这一片地区不太平,堂姑母还是别住客栈的好,不如随侄儿前往府邸,侄儿也好与堂姑母叙旧。”萧凌嘴上说得客气,仿佛有得选,行动上却霸道得很,陆平言要定了。

萧青青若有所思,点点头。

严诗诗怔怔的,这一世出了萧凌这个变数,娘亲的桃花劫,会不会……另有解法?

满怀期望,一时,要与萧凌同住一个屋檐下,都忘了尴尬。等发觉其中不妥时,马车已入了萧凌后院,反悔来不及了。

京城,严国公府,大房。

收到飞鸽传书,世子夫人朱氏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哟,一声声‘青青’,唤得那般亲热,真真是不要脸的一对狗男女,连身边丫鬟婆子都不顾忌。”

严萱萱得知来了信,忙赶了来,还在走廊便听到娘亲“哈哈哈”的开怀声:“娘,有了好消息?”趴在窗口问。

世子夫人朱氏朝女儿招招手:“天大的好消息呢,陆公子那个痴情不寿啊,好些人都听到了,听闻还被大皇子撞见了,这回抵不得赖了。告知老夫人,怕是老夫人要当场气死过去。”有个不守妇道的儿媳妇,哪个当婆婆的不气?

“还被大皇子撞见了?”严萱萱颇感奇怪,进屋接过书信从头一看,微微蹙眉:“娘,怎的这般不凑巧,撞上了大皇子?”

大皇子,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万一,万一,被他查出幕后谋划,可就大大的不妙。

“怕什么,大皇子跟萧青青又没什么交情,好端端的,还能护她?”世子夫人朱氏颇为自负,“放心吧,这回,绝对妥了!”

言罢,立马安排管家去京城各个茶楼、酒馆、戏园散布小道消息,道是萧青青郡主旧情难忘,喜酒不吃,急匆匆跑去平泉湖密会初恋情人……

没几日,街头巷尾全是香艳传说。

一个个百姓“啧啧啧”的:“那个郡主到底图什么,放着大将军丈夫不爱,偏要与个小白脸纠缠半生。”

“兴许,嫌弃大将军丈夫粗鲁,夜里不疼人,就爱小白脸温柔那款呗。”

“别说,小白脸可不是一般的小白脸啊,上上届状元郎呢,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哪个小娘子不爱?”

“玉树临风个屁,就算玉树临风,那也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啊,家道落魄那个样,他就是想再玉树临风一把,也没那本钱了……”

以上内容乃枝枝的完结文《锦鲤小美人》,喜欢的小仙女可以前去阅读。

另外,枝枝来预收两本新文,下本和下下本要开坑的。

《妖娆小美人》

侯府千金苏瑶瑶生得冰肌玉肤,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美人,及笄了却无人问津,一个上门的媒婆都没有。

因为她和她娘一样,一脸狐媚相,勾人小身段,说话也娇里娇气的,当年她娘迷得大伯子,小叔子纷纷犯错误,一家子男人不和睦,至今还没和好呢。

如今家里有好几个儿子的高门府邸谁敢娶她当儿媳?

后来嘲笑她嫁不出去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一个个等着苏瑶瑶孤独终老呢。结果,突然某一天出了皇榜,众人惊呆了,当今太子殿下看上了苏瑶瑶,要迎娶她当太子妃!

众人一拍脑袋,怎么忘了太子是独子,没兄弟,不怕被祸害。

苏瑶瑶却小嘴一瘪不乐意了,太子皮相太过俊美,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美男子,婚后她就再也不是家里第一美人了,不行,不要嫁!

太子:……

乖乖,从此孤打扮丑点,你就还是家里的第一美人,可好?

《撩美人》

苏浅浅冷拒皮相俊美吊儿郎当的恭王世子,与太子表哥青梅竹马,海誓山盟,风风光光嫁进东宫没几年,却被软弱的太子拱手送给敌国皇帝当妃子,对外宣称太子妃病逝。

而恭王世子却不要命地追至邻国,为了救她,断了一只胳膊。

重生归来,苏浅浅决定报恩,努力爱上恭王世子,试着给他生一堆皇子公主。宫宴上,鼓足勇气去恭王世子跟前溜溜,却意外撞见一个贵女假装脚崴,扑向恭王世子怀中……

苏浅浅愣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一世恭王世子要娶别人了?

却见恭王世子身子一闪,妙龄少女眼泪汪汪扑倒在地。

恭王世子先望一眼不远处的苏浅浅,再朝地上少女一嗤:“本世子的女人在那呢,别的货色……别乱扑。”

苏浅浅:……

谁,谁是他的女人了?

她还没爱上他呢!

一年后,红纱帐下,恭王世子挑起红盖头,托起她下巴问:“现在爱上我了吗?”

苏浅浅羞涩垂眸,不看他。

恭王世子贴上她耳朵,吹口气坏笑:“还没爱上?不急,再过一小会你就爱死我了。”他有那个自信。

苏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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