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门后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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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蓉蓉从睡梦中醒来,怀里皱巴巴掉了半只耳朵的麻咪被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孤儿院的清晨永远都是那么的宁静,宁静到只有眼前安静的铁门,独自伫立在阳光中。

麻咪是很久以前的两个做义工的哥哥姐姐留下的兔子毛绒玩具,在经过艰难的守护中,从“同伴”争夺中抢了下来,只是耳朵没有保住,在一个弱智暴力的孩子中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而代价是自己的一只眼睛差点被打瞎,关键时刻还是阿姨拉住。

阿姨。他们是这样称呼的。

阿姨每天会在放饭时间到来,端着一个大洗衣盆,里面放满着看不清样子糊成一起的粥,掺杂着一点点的菜叶。遇上残疾的孩子就轮着抱起来往嘴里塞,像是填鸭一样,没有丝毫咀嚼的过程,宁蓉蓉是其中唯一一个阿姨盛好放进手中的孩子,唯一一个神智健全的孩子。

宁蓉蓉耸拉着一只眼皮,抱着麻咪,看着铁门外落下的阳光。一些孩子也跟着醒来,一个两个在她的面前爬下去,有一些把弄着她的头发,偶尔恶狠狠的撕扯下发丝。男孩子们力气很大,宁蓉蓉一旦反抗就会激起他们的凶性,或许下一次就不能保护住麻咪了。

她只能微微的,向着墙角移动,把被扯住的头发轻轻咬断,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穿过地面上爬行的精神障碍的男孩们,来到了墙角,轻轻出了口气,今天的位置很好,阳光刚好打在啃咬痕迹的发丝上。

“很幸运呢,麻咪。”宁蓉蓉小声的对怀里的兔子说。

男孩们每天的爬行线路都会变化,为此宁蓉蓉需要不断的变幻方位,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这样往往就能平安度过一天。宁蓉蓉对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似乎患有精神障碍的男孩们彼此之间达成了某种行走约定,哪些是险地,哪些是安全区,这间小小的房间瞬间就变的丰富多彩起来,因此男孩们怎么爬也都爬不完,每一天都是新奇的开始。

即便是知道男孩这个规律,但宁蓉蓉也必须比所有人更早醒来。一旦晚起,那么她将成为男孩们一天的“宠物”。

被嘶咬。被践踏。被殴打。

男孩们以这样的方式,来爱戴着他们的宠物。

想过出去吗?宁蓉蓉想过,可是出去又能去哪里呢?

外面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宁蓉蓉抱着怀里的麻咪,心想着可能很快就会死在这里,可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总是在第二天提醒她,醒来,去往险地!

于是她就会跑到男孩们不会爬到的地方,和麻咪一起。今天的运气不错,她在铁门边。阳光很好,隐隐有着花的香气从鼻尖传来。铁门外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吧。

男孩们从她的脚尖爬过。

“啪。”

可能是因为爬行的人过多,造成了拥挤,前面的一个人突然手腕一歪,直接栽倒了过来,压在宁蓉蓉的推上。

“阿呀阿呀啊啊啊啊!”男孩突然尖叫起来,可是很快就收声,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又低下尖锐的双眼看向宁蓉蓉。

“没事吗?!没事吗?!没事!!!”这个男孩突然高呼起来,像是个新等登王位的君主那样,朝着身后的男孩高呼。

宁蓉蓉死死咬住嘴唇,身体忍不住的抖起来,抓住麻咪的手情不自禁的用力。

“宠物?”男孩偏转着头,以一个十分怪异的腔调说着。

被发现了,她被发现了!

宁蓉蓉知道这群男孩发现了自己,虽然这样说很奇怪,明明她一直在这里,可是他们就是发现了,或者说,是他们的“精神”发现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起宁蓉蓉的头发,男孩振奋着挥舞拳头,打在宁蓉蓉的脸上。

这是他们对于宠物的问好方式,男孩们认为,只有殴打才能让宠物茁壮成长,变的更加健康。爬行者们涌了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朝着宁蓉蓉挥拳过去,躲藏在阴影中三个月的宠物再次被发现。

“是宠物带给我们的食物!”一个男孩突然眼睛发光,指着宁蓉蓉怀中的玩偶。

“不!这不是食物!”宁蓉蓉痛苦的出声。

“食物!”

男孩们高喊着,一只只手伸出去,把妈咪从宁蓉蓉怀中扯了出来,高呼着,撕扯着。

“这不是食物……”

“不是……”

宁蓉蓉突然流出眼泪,哭泣着,额头的鲜血滴答滴答的,混合着泪水掉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小房间内回荡着男孩们的兴奋声以及一个小女孩的哭声,整个世界似乎就这两件声音了。

麻咪四分五裂,变成一块块碎步落在地面,男孩们并没有因此结束,而是全部扑了上去,争夺者,把四分五裂的麻咪,争抢着塞进了口中,用力的咀嚼,像极了地狱里回归的恶魔。

宁蓉蓉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这不是食物……啊……”

“麻咪……”

小房间里突然静止了一瞬,男孩们的狂欢像是被摁掉了开关的播放器,小女孩背后的门突然变的虚幻起来,斑驳的铁锈脱落,成为一扇虚幻的大门。

一道道气流从中涌出,啃食玩偶的男孩们突然停下了动作,同时偏转头,看向宁蓉蓉。

罕见的,这些拥有精神障碍和脑瘫患者的男孩们这一刻神态出奇的宁静,每个人都神色平静,眼中有着属于人性的光明。

“对不起。”

像是墨水滴落,所有的男孩顷刻间瓦解,融入气流之中,一个庞大的怪兽,惊鸿一瞥,随后融入了门中。

“你还好吗?”

宁蓉蓉转头,一个女人倚着门边,微微一笑。

“妈……妈。”宁蓉蓉呆滞。

……

福利院外,并没有什么鸟语花香。这只是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楼道与楼道间都是充斥着腐朽与古老。天空也并没有阳光,反而阴沉的可怕。

宁蓉蓉呆滞的走下楼,被女人牵着,她看见阿姨对她点头微笑,端着的糊糊盆子手轻微的颤抖。再然后,她就走了出去,走出了这片老城区,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女人的身影突然失去了踪影,一直被拉着的宁蓉蓉身体下意识的前倾,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咦?”

一个胡子拉茬的中年人转过头来。

“这是谁的孩子?”说着,一把抱起昏迷过去的小女孩。

“不管了,先带回猫眼吧。”徐仕伦看了一眼时间,大步走去。

《特别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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