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许久的大型文艺演出,因为一场袭击,匆匆夭折。
不久,江北军总司令冯远,站在血迹未能完全清理干净的舞台中央,发表讲话。
“……对于司徒瞬老先生的不幸身亡,我表示深切悲痛……”
“……因为种种变故,文艺演出不能继续,颇为可惜。我想邀请各位来宾,移步我的官邸会客厅,举行盛大舞会……”
“……相信舞会上,甘醇的美酒和热情的舞步,必定使我们忘记刚才的伤心,增进友谊,重寻快乐……”
这是换一个地方,接着奏乐接着舞的意思。
全场剩下的人,不管内心真实想法如何,表面上无人拒绝这位年轻总司令的邀请。
至于副总司令刚刚身死,大家还继续纵情声色这一点是否妥当,没有人质疑。
剧院外,早已背后一辆辆礼宾车,来回接送他们前往总司令官邸。所幸总司令官邸离光凝中央大剧院,只有几分钟的车程。
江北总司令官邸的会客厅非常宽大,装修豪奢。其精心布置的程度,远超这座本就非凡官邸的其他部分。
这是因为,前些年江北上任总司令,也就是冯远的父亲,生前颇喜爱热闹,常在官邸的会客厅举办舞会,邀请亲友心腹和江北的老伙计。
当年,司徒瞬是冯远父亲关系最好的伙伴与心腹,也是舞会的常客。可如今……
等到冯远上台后,这位心中有锐气的年轻人,并没有他父亲这般闲适的喜好,会客厅不再举行舞会,一直冷清空闲,直到今夜的到来……
世事总是无常。
……
“苏代表,对于刚才剧院中发生的意外,我深表遗憾,让你们来自江南的朋友受惊了。”冯远说。
“请你一定代我向身处江南的友人,传达我的问候和愿意合作的诚意。”
两句话中的“来自江南的朋友”和“身处江南的友人”,并不是指同一类人。前者是此刻剧院中的江南宾客,后者目前身处江南的庙堂之上。
“请放心,我们能理解冯总司令此时的心意和苦衷。”苏柄说。“对于司徒瞬的意外身亡,我们深感遗憾。但这是江北内务,我们不会过多关注。”
“相信您能完美处理好这些事情,并在往后的双方合作中,作出更加积极的支持。”
对于冯远要进行的大清洗运动,江南军高层已经知晓,承诺不会干扰。
“如此甚好。”
“祝江南江北两军,友谊常青!”
“祝江北江南两军,友谊常青!”
……
南宫紫晶这次走下车,望着相对更加低矮的总司令官邸,再没有丝毫与自家紫晶大厦对比的心思。
她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踩着脚下的石阶,也不再管身旁其他人的形形状状。
可在她的脑海里,却总有一个人英俊的笑颜,缥缈莫测,难以忘却
。
南宫总经理看到女儿此时的状态,有些心喜又有些心忧,喜的是女儿似乎成熟许多,忧的是女儿似乎少了许多快乐。
……
宽大的会客厅内,珠光艳艳,歌舞升平。
“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邀请你为我的舞伴吗?”
很不巧,苏柄又与南宫父女二人相遇。他当做人家老父亲的面,微笑着邀请其女儿做自己的舞伴。
同时,宋尔雅女扮男装,就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她自认为身为侍卫,心态平和地观察周围环境,保护苏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南宫紫晶面对突然出现的苏柄,再次看见那张明明很完美的面庞,竟然产生些许慌乱。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用眼神瞄了瞄父亲。
若是以前的南宫紫晶,性格活泼跳脱,面对邀请,早已愉快地答应下来。
这样的前后变化,苏柄看在眼中,嘴角的笑容却不减分毫。
“苏长官,我家女儿还小,并不怎么会跳舞,若是跟不上您的舞步,反而会扰乱您的兴致。”南宫总经理为女儿解围。
“无妨,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交际的舞蹈总是要熟练的,我愿意慢慢教她。”苏柄笑着说。
面对这样的言辞,南宫总经理竟一时难以反驳,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拉走。
……
事实上,这个世界舞会流行的舞蹈,与苏柄穿越前世界有所不同。不过他向苏少帅学习过,舞技已经接近大师水平。
在舞池中,他拥有最标准而优美的舞步,加之格外英俊,又有显赫身份,很快成为众人的焦点。
连带着,他的舞伴,那位南宫小姑娘,也被众人所瞩目。
“她是谁呀?竟然能当苏代表的舞伴。”有人问。
“据说是江南南宫财团的千金。”有人答。
“就是那个江南十大财团之一的南宫财团?”
“据说南宫财团总部在青林市,而青林地区的军政长官就是苏权代表,他们都很年轻,是舞伴很正常,甚至有点门当户对的意味。”
众人的八卦议论声不断……
这些声音有大有小,南宫紫晶是有听到的,小脸微微发红。
事实上,她的舞技真的很一般,常常跟不上苏柄的舞步。这一点,她父亲并没有说错。
可苏柄很贴心,往往能用灵活的舞步,掩盖住她动作的瑕疵。而在周围目光较少时,他还细致地纠正她的动作。
以至于表面上看,两人的配合没有明显失误。
苏柄这样贴心的小举动,也让南宫紫晶的内心,对其又多了几分好感。
一场酣畅淋漓的舞,两人的关系拉近许多。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南宫紫晶微微发愣,差一点痴笑出来。可随即,她想到对面的人,并非表面看上去这般简单。
在某个无旁人的清静卡座休
息时,天真烂漫本性犹存的她,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一个藏在心头,极其大胆的话题。
“苏先生,在剧院江北副总司令致辞时,你为什么突然离开?”
这样尖锐的话题,何止是大胆,甚至涉及到禁忌。如果她的父亲在场,此时一定想好了未来遗产的分配。
事实上,在场很多人都能看出来,在司徒瞬遇刺的过程中,某些人的离场有些耐人寻味。
可大多数人不会把危险的想法说出来,只会烂在肚子里。
南宫紫幻如此大胆,并非完全不知道这样的问题有些危险。
可她就如同一只活泼的猫儿,总是喜欢扑打花丛中的鲜艳昆虫;如同一只飞蛾,总是喜欢扑向心中向往的光火。
此刻,关于苏权的一举一动,便是她心中最好奇的部分。她希望了解苏权,即使鲜艳的昆虫可能有毒,光明温暖的火光让人烧灼消融。
对于南宫紫幻言辞地大胆直接,苏柄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反而耐心始终如一,无论是跳舞还是涉及隐秘的事情。
“我们离开,是江北总司令的意思。他要派枪手杀司徒瞬,却又怕枪手的流弹,反伤了自己。”
当然,冯远并不一定是害怕区区流弹。
“江北总司令在刚经过某些教训后,行事变得比以前小小谨慎许多。”
苏柄回答得很直白,本该隐藏的内幕,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
“原来是江北总司令,那个在剧院都蒙面的怪人……”
南宫紫晶愿意相信苏柄。
她在得知幕后的策划并非苏权,剧院舞台上的血花,并没有面前男子的手笔,心中的某块石头放下,心境轻松愉快许多。
她在消化一阵后,又对更加吸引人的真相好奇起来。
“他为什么要杀副司令?”
对未知事物的强烈好奇心,这是她的本性。
“冯远虽是江北军总司令,但毕竟资历尚浅,在军中有反对者。如今他想要清理反对者。”苏柄徐徐道来。
“刺杀司徒瞬会是第一步……”
“此人是江北军中元老,声望很高。有他在,冯远对那些反对者开刀终究还是有阻力,很难做到斩草除根。”
“因为反对者大多是司徒瞬的老部属和新晋门生,必然会被庇护……”
“可反过来,只要司徒瞬“意外”死亡,冯远想对付那些群龙无首的反对者,会容易许多……”
“冯远还会将司徒瞬的死亡,嫁祸给反对者即司徒瞬的部属和门生,声称他们与北原军勾结。他甚至能把江南苏少帅遇袭的锅,也甩给他们。”
“这实在太讽刺了。”南宫紫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很多时候,真实会比大多数人想象中,要魔幻许多。”
苏柄叫来一杯鲜艳的鸡尾酒,轻轻摇晃,杯中斑斓的液体旋转融合,形成一个梦幻的万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