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下，苏德少将在临时庭院内，研墨作画。

此间原本风景雅致，挖出一池清泉，被茂林修竹掩映。

只可惜，最近空中灰尘太大，清水染成了浊流，绿竹化作了墨竹，连他一头飘逸的长发，也被污浊染得平庸许多。

但苏德并不感到可惜。

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就如现在，他保持耐心，期间虽遭遇少帅的阻挠，最终有了同苏权见面的绝佳机会。

这一刻，他眼前烦人乱窜的火山尘埃，亦如画中的雪月风花。

毕竟，渺小的火山尘埃背后，代表着一场至新历三年以来，最引人瞩目的大事件。至少，对于江南方面如此。

而引发大事件的人，便是值得他期待的人。

时势造就英雄。那位苏师长，站在风口浪尖上，江南需要让他成为英雄。

“呵呵，当时，我真会下笔选地方。”苏德端详快要完工的画作，微笑自语。

最初，他选中西山下暂住，是看中这里风景优美，便于艺术创作。可现在，情形有了变化。

“西山下是他们的必经之地，我已发出见面邀请，苏权没有推迟不见的理由。”

他在宣纸上，重重挥下一道锐利的墨锋，苍劲有力，却依然与画作整体的清幽之意相合。

看了一眼手表，感觉时间差不多，他一甩画笔，墨汁飞溅于地。

“卫兵，备车，见人。”

画中的墨花，那里有外面真实飘荡的烟尘精彩。

……

面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庞大难民队伍，苏德面无表情地抚了抚额头。

不久前，他与第七师的张参谋长对话。对方明确告诉他，苏师长就在十五分钟之前，刚刚飞走了。

“飞走了？”最初被人这样告知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做飞走了。

他都这样堵路了，人还能跑的掉？除非苏师长会飞……额。

“嗯，长官，您没有理解错，就是字面意思的飞走。我们师长乘坐苏少帅的飞艇。”张参谋长说。

可恶，又被苏少帅截胡了，苏德脸色微微一黑。

可片刻他恢复表情，做出书生叹息状，“听闻苏将军大名，我颇为仰慕，此次无缘见上一面，真是可惜。”

对于苏少帅叫上苏柄，可能要做的事情，他大致有猜测。同江北军和谈事宜

，江南军中高层都已获悉。

他已然明白，这位苏师长已经投向少帅派，军政派拉拢第七师，是彻底没有机会了。

抬头望天，他心想多么糟糕的天气；低头看路，他心想多么糟糕的泥巴！

俗世终究污浊，唯有他的画中，方才意境无尘。

想到因为着急出门，丢在案几上的戏鸽图，还差最后几笔点睛，他突然有些不安，得赶紧回去补上。

……

另一边，张参谋长正在与青林市市长通话。

“预计我部明天到达青林市，到时候派人迎接意思一下就行，但紫晶大厦的晚宴，就不要办了。”

“你说为什么不办？我们师长都不在，办了谁算主宾？”

“你说各界名流盛情难却？这好办，晚宴准备的礼品和礼金送过来，心意到了，人就没必要见了。”

就这样，青林市各界名流悉心准备的盛大晚宴，被张参谋长轻松推掉。

事实上，夜辉之城的市长级别很高，几乎与军方的少将师长同级，不可与普通聚集区的城主同日耳语。

可张参谋长面对青林市长，依然底气十足，态度强硬。

这是因为，他认为在不久的将来，自己有很大机会晋升集团军的副参谋长。

毕竟，他们已经有七个旅的编制，再进一步，就可以凑齐一个集团军了。当然，是严重缺编的那一种。

至于为什么不是正参谋长？只因为短期内，师长也只能当副司令，他怎么可以变成正的？

……

此刻，苏柄独自坐在空旷而漆黑的观景台上，望着窗外苍茫的远方。

天空只有黑与红，连一只飞鸽都没有，他观了个寂寞。

这很是无聊。

一般而言，无聊可以玩手机，但他的手机给了宋尔雅。

平时，他可以向宋尔雅要回手机，甚至直接玩宋尔雅……的小脸。那是细腻软滑的触感。

不知为什么，宋尔雅的肌肤非常白嫩，与普通平民的粗糙皮肤截然不同。

最近，他还发现自己的皮肤，也稍稍变好了一点，或许是错觉。

现在，他不好找宋尔雅，更不好找宋尔雅要手机。

宋尔雅谨记苏柄之前的教诲，趁着有机会，跑入苏白月的房间，拉感情，套关系去了。

记得三曲城还在，花园犹未秃

之时。

苏柄曾对宋尔雅说：“苏白月是总司令苏传江的女儿，身份异常显赫，你打字再顺畅些，尽量多找机会与她拉近关系。”

现在宋尔雅打字依然不顺畅，但找机会拉近关系，却是在做了。

……

苏白月的房间内。

两位少女坐在同一个大沙发上，手中各拿着一台薄薄的，棱角被磨圆的长方体。

长方体面向她们脸庞的那一面，是一块放光玻璃。

“铁锈战争这款游戏不错，回头想办法传给我。”苏白月专注地看着屏幕，兴奋道。

她们竟然在用手机玩游戏。而且是两部手机交换着玩。

一同玩游戏，或许是拉近关系的方式之一。

“你的手机也很不错。”一局游戏大获全胜后，苏白月说。

她对比两部手机的体验，发现无论是系统流畅度，还是外观等，都是宋尔雅的这一部更好。

江南军装备总部，有一所电子厂，靠着考古挖掘，获得数批保存完好的电子元件，组装了少量的手机和电脑。

苏白月初到三曲城时，便利用手机，打发时间。

废土没有无线网络，手机只能当做单机的游戏机和播放器。

“白月姐，我手机里有好看的。”两人换回手机后，宋尔雅打字道。

在苏白月好奇的目光中，她点开某个小说应用，里面罗列着数十本小说。

“小说呀，我手机里也有许多。”苏白月说。

江南军考古队，在废墟中挖掘出许多服务器，进行一定的修复后，获得部分废土前的网络信息。

“有几本很吃鸡。”宋尔雅打字道，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开始微微变红。

吃鸡，应该是刺激的意思吧，苏白月心想。

她看见宋尔雅点开一本名叫清什么院的书。

不久，她的小脸也慢慢红了起来。

两人均呼吸急促，空气焦灼，沙发愈发凹陷……

当初，苏柄将手机交给宋尔雅使用时，心头产生了不安的空虚感。

直到他将浏览器的记录全删了，这种不安感，才稍稍减弱。他当时还觉得这是错觉。

现在看来，并非错觉。手机里的有些东西，苏柄没有删除干净。

比如小说应用中，还有好几部小黄书，被他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