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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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挨了五个耳光,万贞儿已经是头晕眼花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嘴里的皮肉被牙齿硌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那边刚开始还能听见雨化田的叫声,现在万贞儿的耳朵里面全是嗡嗡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喵个咪的,就是死也不能这样钝刀子剌肉啊,给个痛快的行不行啊!

就在万贞儿以为自己要就此挂了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奸细的声音响起来:“皇上驾到。”皇帝来了,皇后听见这一声忙着出去迎接,谁知刚出来就看见殿外正在大人的惨烈场面。万贞儿玩命的嚎叫着:“皇后娘娘公主殿下,饶恕奴婢吧 !奴婢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啊!娘,女儿去了!”闹的活像是烈士就义,就差配上点凄惨的背景音乐煽情,拉上些群众演员围观做哭泣状了。

皇帝一来这些行刑的宫婢和内侍们停了手,万贞儿则是做出来要昏死过去,可惜还有一口气的样子,撑着给皇帝请安。皇帝皱着眉头叫身边的人:“把那个小宫婢叫来,皇后身体不好,怎么好端端的责罚起来宫婢了?”尽管明朝的皇帝都被冠上什么宠信奸佞,粗暴昏庸的恶名,其实朱瞻基的确是个不错的同志,办事情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对着身边的人还也比较宽容。他听着万贞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忍不住想皇后不是一直称病么?怎么还有精神责罚奴婢?

看老娘的身手,万贞儿影后技能全开,对着皇帝诉说冤情,万贞儿虽然被几个耳光扇的面目红肿,活像是中了面目全非脚的秋香,好在她的舌头还管用,尽管是有些含糊但是一字一句都清楚地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面。她也不夸张也不搬弄是非,只是平铺直叙的把自己是如何被孙贵妃派来的,给顺德公主送东西,她赏赐了什么。在永清公主的宫里,永清公主如何态度,她身边的嬷嬷如何没事找事,皇后来了怎么样说的,如何处置的。

皇帝听着脸色越发的难看,自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可惜手指头还有长短,手心手背的热度还不一样呢。朱瞻基对着两个女儿还疼爱的,只是和乖巧可爱的长女比起来,更显得永清公主性格古怪不太讨人喜欢了。看着万贞儿一个可怜的小萝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皇帝只认为永清公主性格暴戾,她身边的奴婢也不能匡扶公主的过失。皇帝想着大臣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又该上奏折唧唧歪歪的说皇帝宠溺公主了。

皇后忙着出来,她听见万贞儿的话顿时脸色大变,上前狠狠地叫道:“贱婢安敢诬陷本宫 ?!说着皇后身边的嬷嬷上前要杀人灭口了。皇帝一看好啊,皇后一点没事,刚才那一嗓子中气十足,还说自己病着,每次自己来看皇后,胡氏都是装着怏怏的,根本不理会自己。看来全是装的!一定是皇后嫉妒朕宠爱孙贵妃,里朱祁镇做了太子了。皇后安敢如此,立太子是朕一个人决断的,她难不成要想干政不成。

皇帝冷笑一声:“皇后好大的威势,连着朕都不能问医生了。她是孙贵妃宫中的奴婢,你就轻易地说处死就处死了。没准明天朕也不再皇后的眼里了。”说着皇帝一甩袖子,叫人带着万贞儿走了。

皇帝气呼呼的进了翊坤宫,孙贵妃装着没事人似地出来迎接皇帝。她见着皇帝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今天皇帝去皇后的宫里根本是孙贵妃撺掇的。她叫自己放在皇帝身边的小内侍故意说皇后的坤宁宫里面有喧哗声,别是皇后的身体不好了,引着皇帝去坤宁宫。正巧看见了万贞儿被打的场面。

孙贵妃扶着皇帝的手,一转眼看见了万贞儿,顿时花容失色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贞儿年纪小,有什么冒犯了皇上的地方还请皇上别和孩子计较。一切都是臣妾不教导好底下奴婢们。”说着孙贵妃忙着叫身边的方嬷嬷带着万贞儿去上药。

皇帝听着孙贵妃的话,和刚才皇后狰狞的表情语气比较,不仅美人是比较出来的,就连着圣母也是比较出来的。皇帝的眼里孙贵妃就是个贤良淑德的代表,皇后就是个面目可憎的深宫怨妇。“爱妃请起,这和爱妃有什么关系。你身边的这个小宫女倒是个口齿清晰的……”皇帝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遍,孙贵妃听见皇帝的话,忙着说:“皇上圣明烛照,自然不会冤枉哪个的,只是毕竟是一面之词,若是她不听话是真的呢?臣妾要召来一起去的小内侍问问。漪澜你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皇后的另一个心腹上场,蹲身一福领命而去了。调查的结果可想而知,加上跑回来报信的盖荣庆的证词,皇帝对皇后印象跌进了十八层地狱之下,气的脸色大变。“永清公主跟着这样的母亲,绝对会被教坏的嗯。传旨叫永清公主挪出来,皇后身体不好,叫她自己安静地养着吧!”女儿是自己的,听着自己的女儿那些无理取闹,叫人看不上眼的举动,皇帝都要呕死了。一定是皇后把孩子给教坏了,叫孩子憎恨孙贵妃。接下来便是朕了!是不是皇后已经在诅咒朕了?!

皇帝忙着补充:“把两位公主都移出来,不准皇后见公主们!朕好好地女儿不能被她教坏了!”孙贵妃听着皇帝的话嘴角划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意,皇帝这一招,已经是判了皇后的死刑了。

“皇上息怒,两位公主年纪好小,离开生母受了委屈怎么办呢?皇后娘娘一定是久病缠绵病榻,心里焦躁不安,这次还请皇上宽恕了吧。这件事都是臣妾的不是,别人若是议论定然是说臣妾离间皇上和皇后的感情。”孙贵妃欲言又止,心有千千结。一副忍辱顾全大局的样子。

皇帝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想着这几天的谣言,拉着孙贵妃道:“爱妃不要伤心,最近宫里有些谣言,朕也是听见些。你放心,朕一定不叫那些魍魉小人得逞的。”

皇帝在安慰着孙贵妃,万贞儿则是忍着上药的疼痛。她忍不住倒吸凉气,躲闪方嬷嬷伸过来的药棉。“别动,仔细着脸上留下来疤痕。娘娘说你办事伶俐,这些是给你的赏赐。”方嬷嬷一边给万贞儿的脸上上药,一边看看炕上堆着的锦缎和药物等等东西。

任姑姑心疼的看着万贞儿的脸,担心的说:“佛祖保佑,千万不要留下伤疤。那个永清公主性子古怪们,你也算是不走运罢了。”

“都死我不好――”万贞儿含含糊糊的说着,表示这件事都是自己的不是,表态很重要,她算是和皇后结了仇了,将来她只能抱着孙贵妃的大腿,在没有别退路了。于是万贞儿对着贵妃身边最宠信的方嬷嬷表忠心。

“谁知万贞儿,皇上给万姑娘的赏赐。”一个太监端着个盘子进来,一屋子的人忙着停下手上事情一起跪下来谢恩。

等着把颁布赏赐的公公送出去,任姑姑和方嬷嬷喜得眉开眼笑的,“这是天大的荣耀,皇上真是明君圣主啊。这些东西虽然平常可是皇上赏赐的,谁能有这个面子呢?”方嬷嬷对着万贞儿的聪明和对孙贵妃的忠心表示很满意,拍拍的她的肩膀示意她要努力哦。任姑姑则是把皇帝赏赐的几丸伤药郑重的放起来,等着明天给她敷上。

晚上孙贵妃没召见万贞儿,倒是晚上赏赐了她两道菜,脸上的红肿已经消褪的差不多了,因此在任姑姑的准许下,她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接着那边的顺娘过看望了万贞,见着贞儿脸上的伤,小姑娘被吓一跳差点哭出来。万贞儿忙着安慰一下小姑娘。

谁知接二连三的有不少的人都来看望伤员,万贞儿只好做出来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笑脸相迎和大家寒暄。总算是到了宫门紧闭 ,不准随意走动的时候,小内侍打来水,大家梳洗安歇。任姑姑又给万贞儿脸上敷上药,嘱咐她不要乱动。

这个时候万贞儿忽然想起来:“任姑姑,那个和我一起挨打的典薄雨化田呢?”任姑姑眼神闪烁一下,正色的说:“这个时候你还操心别人做什么?他虽然年纪小,可是却太莽撞了。这是什么地方敢对着主子们顶嘴。你虽然记着他是帮着你说话的,却是忘记了,正式因为他的莽撞惹得皇后的火气更甚。这样的人若是不改改自己的性子,在宫里面恐怕是很难有出头之日的。我们这些做宫女的,就算是没被被皇上选上,也是到了一定年纪主子恩典放出去的。他们做内侍的,一辈子只能在宫里了。若是得罪了谁,被赶到南京或者皇陵去,一辈子也就是个任人驱使的奴才罢了。”很显然任姑姑对着雨化田没什么好印象,告诫万贞儿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了。

万贞儿沉默一会,想了半晌慢慢的说:“自从我进宫来就跟着姑姑学习规矩针线,姑姑都是实心实意的教我的,我年纪小,好些事情不知道的还要姑姑教我。只是他虽然莽撞些,毕竟是和我一起挨打的。我若是不闻不问的别人会怎么说呢?今天的事情仔细想起来也是天意使然,以前我都是平平顺顺的,老天爷是借这个机会叫我收敛自己的心气,每天谨慎小心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我想着不仅是雨化田我要谢谢他,就连着帮着送信的盖荣庆也该是谢谢人家。这个宫里内侍宫人无数,谁也不知道日后要上谁呢。这回子我装着糊涂,比人怎么看我?”

任姑姑仔细想想笑着说:“可见是挨打一会长了了不少了,说出来一篇子话还头头是道的。我告诉你雨化田被打的够呛,看样子是不能在贵妃的宫里服侍了,明天就要被送到别处去了。我想着他也是无妄之灾,娘娘断然不会亏待他的。以后的去的地方也是个不错的。你明天或者去送他一下,预备一些伤药和银钱就是尽了情谊了。倒是那个盖荣庆,半世机灵的很,没准还能升迁呢。结交一些也是好的。”

任姑姑说出她的想法,万贞儿想想也没说话,连夜收拾出来些东西,预备着明天给雨化田送去。

第二天早上,万贞儿醒的很早,她看看床边上的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一些专门做衣裳的精致布料,在成衣不发达的年代,大家身上脚上和头上的衣帽鞋袜都是要自己动手的。小内侍们比较可怜,不会针线往往要拿着料子求着年长的宫人帮着他们做衣裳的。这些料子是万贞儿找出来的,给雨化田自己留着作衣裳吧 。还有个小小的手绢包里面放着些散碎的银子和两丸药。看着窗户纸见见发白,万贞儿忙着起来,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下脸,红肿消失了。最里面虽然还是破了,万幸的是牙齿完好,照镜子看看,万贞儿心里暗叫一声:“人品不错,没有毁容。”她拿着冷水洗脸,冰凉的水沾在脸上叫万贞儿一个激灵,瞌睡虫全都走了。

没等着吃饭,她就拎着小包袱去小太监们住的围房了,正巧刚进了院子大门就看见两个内侍正抬着雨化田出去。除了几个抬着他的人,再也没有人出来送他了,见着万贞儿来了,打头的内侍对着担架上的雨化田说:“没想到你的人缘还不错,竟然有个小丫头来送你。倒是水灵灵的,看着不错。”万贞儿上前对前面领头的内侍福身:“还请这位长随耽搁一下,我承蒙他的照顾送些东西给他。”

“好吧,你去和他说句话也省的以后见面不方便。等着你们以后见面可是难了。”长随扔下一句话,站在一边袖着手不出声了。万贞儿谢了他上前看着雨化田躺在是担架上,脸上虽然面色难看可是精神还好,看起来昨天虽然挨揍不轻,幸好没伤着筋骨和内脏。

他没想都万贞儿来看自己,讷讷的说:“你来做什么呢。早上点卯迟了就要挨罚的嗯。快点回去吧!”昨天说要把他挪出去放到别处当差,那些平常在一起的小内侍们都变得冷淡起来。也是这是个人情薄如纸的地方,眼见着雨化田被打的不能动弹,在主子跟前是不能伺候了。以后谁知道会被发配到那个冷衙门里面呢?于是家人也就装着不理会,各自干自己的了,以至于今天早上起来竟然没有一个对着他表示任何意思,就当着他是空气似地,被人抬出去了。没想到只见了一面的万贞儿却能来看他。雨化田已经凉一半的心慢慢的热起来了。

万贞儿想着雨化田被打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昨天和公主拌嘴的缘故,她虽然也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是人的良心不能坏,尽管是力量微薄,也要尽人事。她安慰了一下雨化田,也不敢多说话只是把东西交给他,低声的嘱咐着说:“多谢你昨天帮着我说话,只是这个地方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能找公道的。以后你好好地,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说着万贞儿拍拍雨化田的手,站起来对着那个长随道:“多谢公公方便,这个不成样子还请各位大哥们拿着何茶。”说着万贞儿拿出来那个顺德公主赏赐的香包,也是昨天惹祸的根由,悄悄地塞给了那个领队的长随。

“姑娘客气了,其实这个小子交好运了,要送到京城边上的皇庄子上,以后他是御马监的人了,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只是别人都被眼前的蝇头小利给迷住眼了。”御马监虽然听着似乎专业给皇帝养马的,其实在明朝的皇宫里面御马监是仅次于司礼监的好衙门,和现在的两桶油差不多,权力大,油水多,升迁容易,看样子雨化田的运气不错。只是昨天没说清楚,那些内侍们以为雨化田打废了,被发配到凤阳给老朱同学看坟头去了。他们要是知道了雨化田是去御马监,这会都后悔死昨天的冷淡了。说着纳威长随带着一队人就出去了。

万贞儿听着远处的敲击云板的声音就知道是要点名画到了,她顾不上想别的,也忙着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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