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番外 :石天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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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 省城,h大。

又到了新生入学的时间,很多学长接了任务,去给新生做指引, 又有很多人自发前去帮忙。

某个男生寝室, 一个理着平头的男生的男生一大早就起来了, 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

“石天朗,你要去迎新生?”一个皮肤白皙,鼻子两边长着不少雀斑的男生问。

“对。”已经收拾好背包的男生道。

“去看美女么?我跟你一起去!”雀斑男生来劲了,立刻从床上起来。

石天朗道:“我不是去看美女的, 我是要去推销校园卡。”

雀斑脸:“……你真是钻钱眼里了。”

石天朗叹气:“没办法, 我家里穷。”

石天朗是h大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他长相普普通通, 成绩普普通通,性格普普通通……在h大, 除了他们班的学生, 基本没有其他班级的学生认识他。

而在他们班, 除了他同寝室的人,其他人跟他也不熟。

他实在是个, 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不过他也有优点,那就是……他几乎十项全能。

他们寝室里, 马桶盖淋雨花洒电风扇等等,要是坏了, 他都能上手修。

这也就算了, 之前雀斑脸的女朋友跟雀斑脸做约定,让雀斑脸给她织一条围巾,她也给雀斑脸织一条围巾,结果雀斑脸正对着毛线和针抓瞎呢……石天朗上来就教!

雀斑脸学会了最简单的围巾的织法, 但织了一段,实在受不了做这种枯燥的活儿了,求着石天朗帮忙……

石天朗一边背书一边织,竟然一晚上就帮他织好了。

自那之后,他们寝室里的人,就对石天朗佩服地五体投地了。

但他们也有点同情石天朗。

石天朗家庭条件不太好。

据他所说,他爸在物业工作,他妈妈在食堂工作,因为要还房贷,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

在物业的,能是啥工作?不就是保安么!

至于在食堂的工作……不就是食堂炒菜大妈?

石天朗这样的家庭,不算特别差的,至少父母都有工作,但也绝对不算好。

就说雀斑脸,他父亲是做生意的,母亲是老师,生活那叫一个滋润!

生活滋润的雀斑脸在暑假的时候,刚因为跟同校女友长达两个月的异地恋而分手,这会儿对新入学的学妹充满兴趣。

石天朗就没那么肤浅了,他对小学妹没兴趣,他想推销校园卡套餐。

这个他是可以拿提成的。

当然,学弟学妹们买了也不吃亏,毕竟校园卡的套餐,还是非常优惠的。

石天朗也不想这么赚钱的,但他从小就看到自己的父母那么辛苦地干活,就总想帮帮他们。

他家的生活条件,其实也没有太差,但谁让他们的亲戚里,有人特别有钱呢?比如他堂叔石振,又比如他堂姑石婷赵秋娟,一个比一个有钱。

他们的孩子,小学初中都是读的长溪市的私立,然后学校搞个夏令营,随随便便就出国了……

他还没有出过国呢!

当然了,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和同学,也都没有出过国。

大概在他四五岁的时候,他们家搬到了长溪市住,住的是当时长溪市一个新建的电梯楼盘。

那房子在当时来说挺好的,还带长溪市最好的学区,要不是他堂叔石振给他们打折还借钱给他们,他爸妈肯定买不起。

但在当时算最好的楼盘,到现在就……显得很旧了。

小区里一些设施有点老了,房子也显得土气,车位还不够用……很多人买了新房子之后搬了出去,然后把这里的房子出租。

等租户越来越多,小区就更显拥挤。

石天朗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他的小伙伴,有些住这个小区,有些住在附近,家境都普普通通。

他靠着这房子自带的顶好的学区,一路读了长溪市最好的小学初中,又考上长溪市最好的高中,最后更是考上h大。

在他的那些同伴里,他已经是最出色的了。

但跟他堂姑的孩子一比,他实在太过普通。

他的家境,跟人家不能比。

不过他爸妈,已经给他提供了最好的条件……他爸妈买一条鲫鱼回来,鱼肚子上只有大骨头的肉,都会给他吃,他们就吃刺很多的鱼背。

他们家买鸡一般就买半只,鸡翅膀鸡腿,也都是他的。

当然大部分时候,他们家吃的,都是他妈从食堂带回来的饭菜。

食堂的食物是分好的,不能外带,只有自己那份能带走,她妈中午就只吃素菜,把自己那份荤菜带回来,要是有点心水果牛奶什么的,他妈也会带回来,优先给他吃。

他很早就发现了,他要是不在家,他爸妈随便煮个榨菜蛋花汤,就能糊弄一顿!他妈带回来的荤菜,他们甚至能冻冰箱等他回家再吃!

还有衣服,他的衣服还是不错的,虽然他会穿他堂哥石小路的旧衣服,但他父母也会给他钱让他买新衣服,再加上他爷爷奶奶姑姑大伯也会给钱……他在衣着上,不比同龄人差。

但他父母呢?

破了洞的秋衣秋裤,他父母一直穿!至于新衣服?哪来的新衣服啊?根本不存在的!

他父母天天穿工作服。

偶尔出门走亲戚啥的,就穿他石婷堂姑和梁秦轩堂姑父给的旧衣服。

别人家,早就装修好了,他们家现在还是水泥地,也就卫生间贴了瓷砖。

不过他们家看着,还是很不错的。

之前石振堂叔公司开年会,买了很多一次性红地毯,开完年会就要扔,但他父亲捡回来,洗干净铺在卧室……他家卧室,就有红地毯了。

后来再办年会什么的,他爸还会再弄一些回来替换,以至于家里卧室的地毯,一直很新!

至于客餐厅,铺的也是他爸找来的地毯,据说是人家会议室替换下来的,米色条纹,铺着也挺合适。

还有家具家电什么的,堂姑家里捡一点,堂叔家里捡一点,也就齐全了!

但这些,并不能掩盖他家很穷的事实!

虽然他爸妈跟他说家里不缺钱,但他有眼睛,会看。

他爸妈那样子,哪像是不缺钱的?

还有他爸妈偶尔聊天,会说起房贷什么的……他家那房子应该是贷款买的,房贷一直没还完。

至于父母的工作……

他读初中之前,寒暑假都是跟着父亲的。

他爸在物业干活,应该是做修理工的,工作特别辛苦,别人家有什么东西坏了,他爸就拎着工具箱,带着他,上门去给人修。

那小区的地下室里,甚至专门有一个他爸的工作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工具。

他就是跟着他爸待久了,才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会修的。

而他爸除了做修理工以外,空闲时间还会在工作室绣毛衣什么的挣外快……那时候他坐在他爸专门为他做的书桌前做作业,见他爸在旁边绣毛衣,就想着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让他爸过上好日子!

别的不说,他一定要让他爸妈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而不是明明想吃零食,也只肯在他的零食上咬一口!

他的目标,就是他堂哥石小路!

他堂哥石小路,是他大伯石星火的继子,但对他大伯,比有些人对亲爹好多了!

他爸在物业,是做修理工的,他大伯也差不多……他大伯是做保安的,每天在小区门口站岗,特别敬业。

至于他大伯母,则跟他妈一样,在食堂干活。

他爸妈除了本职工作,还会做兼职,比如他们有段时间,就每天晚上去也是摆摊。

但他大伯大伯母没做这些,两人的收入估计还比不上他爸妈,可他们依然很用心地把他堂哥养大了。

他堂哥也争气,考了个特别好的大学,然后去了他堂叔的公司工作,一年能赚三十万!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堂哥一直对他大伯很好,自从他堂哥开始工作,他大伯就见天儿地穿新衣服。

弄得他爸,竟然去捡他大伯的旧衣服来穿!

他希望他爸妈能过好一点……他现在做兼职,就是想给爸妈买新衣服。

至于毕业之后,他打算跟他堂哥一样,去他堂叔的公司工作,然后让他爸妈不要再上班了,他养他们!

雀斑脸一直在关注学妹们,但石天朗不一样。

他专门找那些长相非常一般,看着有点拘束的学弟,上去帮忙,然后互换联系方式,顺便推销校园卡套餐。

基本上一推一个准。

忙了一天,石天朗能拿到两百多的提成,这个收入算很不错的了。

他心情很好,晚上特地点了个麻辣烫犒劳自己,想到自己的父母,又有点心疼。

之前他们一家出去吃麻辣烫,他点了十几块钱东西,他爸妈却都只点了几块钱的,吃完他爸妈还用杯子把麻辣烫的汤倒回家,第二天煮了菠菜粉丝吃,嗯,里面放了一些培根,是他妈所在的食堂做饭的时候没用完,半价卖,他妈买回家的,他碗里最多!

等他有钱了,一定带着他爸妈去卖麻辣烫的店里,然后把店里的荤菜全都点了,让他爸妈吃个够!

石天朗数完钱,开开心心地准备睡觉,结果睡前看了一眼手机,就看到班里一个女生给他发的信息。

瞧见这信息,石天朗有些纠结。

这女生,是他的心上人,叫李萌萌,而这信息,是约他明天在图书馆见面的。

他知道,不止他喜欢李萌萌,李萌萌也喜欢他。

就不知道人家省城的有钱人家的小姑娘,怎么会看上他……

他们两个是同学,原本并不熟悉,有一回李萌萌在学校里骑自行车,车链突然脱落,他路过帮着装上,才算是认识。

他在那之前,没修过自行车,但自行车的构造简单,稍微琢磨一下就能修了,真不难。

再之后……有一回李萌萌把自己的行李箱给锁上,结果忘记密码了……又是他想法子,在不弄坏锁的情况下,帮着打开的。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他也得知了李萌萌的家境——李萌萌家里做小生意,挺有钱的,甚至都给她买了房子!

他家一套长溪市的房子,房贷就还了那么多年,人家小姑娘都有省城全款房了……

当然,年纪大了之后,石天朗也知道,他家应该也不是特别穷。

别的不说,他爸在物业做修理工,扣除五险一金之后,按照长溪市的行情,一个月五千总是有的。

他妈那边,一个月三四千也不成问题。

而他们家日常开销,哪怕算上他读书的学费生活费,一年估计也就两三万。

别的不说,他家买菜就不怎么买,他妈会往回拿,他爸吧……还在小区里种了点菜呢!

只要房贷,十五年前的房贷,现在一个月还个几百块顶天了。

所以,他爸妈一年,应该是能攒下个四五万的,他爸妈也提过,有给他攒将来结婚生孩子的钱。

可他爸妈再怎么攒,有个五十万顶天了,人家省城的房子,不得一百万?

石天朗怕李萌萌家里人不同意。

不过李萌萌如果愿意跟他在一起,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的!

虽然他家现在没有什么钱,但等他毕业,去了他堂叔的公司,收入应该不会太差,一年十几二十万,总是有的。

他堂叔对他挺好的,过年给他红包都给一两万,应该愿意给他开后门。

石天朗想明白之后,就给李萌萌发了个信息,说好明天见面。

女生寝室。

李萌萌拿着手机,特别高兴:“石天朗约我明天图书馆见面了!”

李萌萌隔壁床的人道:“石天朗约你?是你约石天朗吧!”

“这有区别吗?”李萌萌道。

“当然有区别!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一门心思就喜欢石天朗,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很好啊!什么都会!”李萌萌道。

“可听说他家境不好,家里没钱,父亲是物业保安母亲是食堂大妈。”

“我爸妈也普普通通的,是赶上好时候,才开店赚了钱。”李萌萌道。

她家虽然是本地人,但其实是省城周边乡下的。

她父母也没读什么书,就是结婚后在省城开了个夫妻档的店卖快餐,挣到了不少钱,才总算发了家。

当然她家有钱,也不只靠她父母开快餐店……就五六年前吧,她家拆迁了,拆迁到好几套房。

现在她家有三套拆迁房,一套商品房,她父母开店,干一年下来,能结余二十来万,家境确实算不错的了。

那商品房是她初中的时候买的,还直接写在她名下。

甚至最近房价一直涨,他爸妈还想咬咬牙再买一套。

“可就算这样,你跟石天朗结婚,也是扶贫啊!”

“别这么说,石天朗家里条件虽然不好,但也没有负担啊!最重要的是,石天朗什么都会你们知道吗?我太佩服他了!我问过他,他厨艺也不错,我就想找个会做饭的男朋友!我爸妈开饭店,但我最不喜欢下厨!”李萌萌觉得石天朗还是不错的,虽然石天朗大概率在省城买不起房子,但可以住她的房子么!

反正是婚前财产,石天朗又坑不走!

最要紧的是石天朗太勤快了,还会做饭,这样她以后,就可以不做家务不做饭了。

至于石天朗的家境,按照石天朗的说法,他们家在市里是有房子的,他父母也有养老保险和医保,虽然不算好,但也不差。

第二天,李萌萌打扮了一下,就去图书馆找石天朗了。

她到了图书馆,就见到了明显收拾过自己的石天朗。

两人上学期,其实就已经有点暧昧的苗头了,只是谁都没捅破,而现在……

他们在图书馆,压根没心思看书,最后干脆就去逛学校了……

逛完学校,他们还又约定,明天去逛附近的超市。

逛着逛着,两人自然而然,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李萌萌寝室里的女生一开始不太赞成,但后来,见识过石天朗的本事,就觉得……这个石天朗,也挺不错的啊!

十项全能的男人,真的太棒了!

他甚至还能给李萌萌织毛衣!

而且……石天朗还特别勤快,眼里有活。

他们寝室有个女生家里挺有钱的,搬出去住了,顺便请同寝室的女生还有她们的男朋友吃饭,那次石天朗去了,不仅带着菜过去做了几个比他们叫的外卖更好吃的菜,还帮着收拾,走的时候甚至带走了垃圾!

大家都忍不住有点羡慕李萌萌了。

李萌萌自己也很高兴,眼看着又要周末了,李萌萌就约石天朗去逛博物馆。

石天朗家里虽然穷,但他有做兼职,跟李萌萌约会,还是他出钱的,不过他一般选的吃饭的地方,价格都便宜,有时候他们甚至直接在学校食堂吃。

对此李萌萌没啥意见,她家虽然有点钱,但也是辛苦挣的,她爸妈都非常节俭,她小时候,都不带她去外面吃饭的!

“抱歉萌萌,我把明天要来,我没空陪你了。”石天朗回复李萌萌。

“你爸有啥事么?”李萌萌问。

石天朗道:“我也不知道,他让我周末两天都空给他……估计是想让我陪他陪他在省城逛逛,他还没来过省城!”

“那你带你爸爸好好玩玩。”李萌萌道。

“好。”石天朗道。

石天朗不知道自己父亲,为什么要来省城。

不过他已经决定了,明天带着他父亲到处逛逛,给他父亲买点衣服啥的。

另一边,李萌萌得知石天朗周末有事,又给父母打电话,说是要回家。

“萌萌你回来就最好了!这周六有个白石的楼盘开盘,我们去看看吧!”

李萌萌道:“白石的楼盘?很贵的吧?”

李萌萌的父亲道:“是贵,但是咬咬牙也能买,你知道的,最近房价一直涨,都出台限购政策了……”

李萌萌闻言,就跟父亲约了时间,干脆在白石的售楼处碰面。

第二天一大早,李萌萌就打车去了白石建设新开盘的楼盘,而刚到门口,她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萌萌!”李萌萌的父亲跟李萌萌打招呼,又道:“这个楼盘最小的户型一百二十几个平方,我们家首付是够的,房贷的话,一开始我和你妈供,等你毕业你供,怎么样?”

李萌萌一家现在住在那套写李萌萌名字的商品房里,而几套拆迁房,全都出租了。

租金加上开店的收入,他父母要还房贷,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萌萌道:“可以啊!”

父女两个,就这么进了售楼处,开始看房。

另一边,石天朗等来了自己的父亲石星朝。

他一开始有点不敢认。

他爸竟然是坐着百来万的车子来的,还有……司机?

不仅如此,他爸今天穿了他堂姑父梁秦轩的旧衣服,看着也特别体面。

“爸,这车?”

“我要来省城,你堂叔就找了个司机送我。”石星朝道。

石星朝是不打算买车的,这种落地就贬值,加油要钱开车要钱的玩意儿,他坚决不买!

他一直开小电驴。

既然不打算买车,他当然也是不考驾照的,这次来省城,他本来想先坐公交车再坐高铁,但石振得知之后,给他安排了一辆车……那他就蹭车来了。

“爸,总麻烦人家不好。”石天朗坐进车子,他知道他堂叔家有钱,还打算去他堂叔公司工作,但是这种小事……他觉得没必要麻烦人家。

“你堂叔主动安排的。”石星朝进了车子,又招呼儿子进来:“来,快来。”

石天朗坐进车子,又问:“爸,我们去哪里?”

“去你堂叔新开盘的楼盘。”

“去那里做什么?”石天朗问。

石星朝毫不犹豫:“还能干什么?买房啊!”

“买房?”石天朗愣了。

石星朝道:“对,买房,你堂叔说那个楼盘不错,我就想去买一套。”

“等等,爸,房子是想买就能买的吗?”他爸这话说的,也太轻描淡写了吧?竟然把买房说的跟买菜似的!

他堂叔公司楼盘的房子,普遍比同地段其他楼盘的房子贵,这楼盘还在省城,一套房子至少要两三百万吧?兴许还更贵。

这是能随便买的吗?就算有首付,房贷也申请不下来!

“是啊,房子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现在外地人限购一套,我已经不能买了……不过你的户口,我之前不是让你迁到学校了吗?你可以买!”石星朝道:“可惜最近这边的房价涨了很多,我带的钱只够买一套……早知道我之前就多买点了!”

石天朗傻眼了:“爸,你在开玩笑吧?”他爸的意思……他爸以前在省城买过房子?!

这怎么可能!

他家明明很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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