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深山古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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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了。

随着柳新叶闭上眼睛,夏至默默叹息一声。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故事。

段一舟虽心怀执念,本质上还是一个温和的好人;柳新叶自私自利,冷血薄情,但她永远不会将这一面暴露在燕夫人面前;谭多多人生不幸,可她遇到了救赎,一颗星星正指引着她走出黑暗,迎接光明……

邪神毁掉了这一切。

四分五裂的石像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在众人的注视下,渐渐坍塌,化为石粉,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风一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夏摇光拽着谭多多跑进暗室,到柳新叶穷追不舍,再到谭多多砸碎石像,最后石像化为飞灰,周璐璐仍有些不敢置信:“结束了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谭多多那么轻易就把石像砸碎了?而她和方作鹰尝试了多次,连一点儿石粉都没有碰掉?

还有,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夏至将这个悲剧告诉了她,至于谭多多能砸碎石像的原因,他猜测:“邪神依赖信徒的贪欲而生,当信徒醒悟,心中贪欲消失,就到了它的死期。”

但它并不会真正消失,只要人类的贪婪和欲|望依然存在,新的邪神终有一天会再度诞生。

周璐璐眼眶渐渐红了,她冲上去对着石像原本的位置狠狠踩了几脚,咒骂道:“垃圾邪神!”

她原本发誓再也不哭了,可这一刻实在忍不住,如果没有邪神,燕夫人不会死,他们四人仍和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余清……余清也不会死,大家都好好的——

想起余清,她的眼泪又忍不住了。

方作鹰不懂怎么安慰人,只是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璐璐:“……”

她可没忘记,之前自己哭的时候,对方有多么嫌弃。现在这是转性了?

当然没有。

方作鹰只是说道:“别哭了,你的鼻涕都流出来了。”

周璐璐:“……”

谢谢,但你还是闭嘴吧。

夏至轻声说道:“我们一起把燕夫人的尸体搬上去吧。”

他想选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将这些死者埋葬。

易云擎轻抚他的头发:“好。”

他们暂时将所有尸体放在客厅。

周璐璐小声问:“副本结束后,这些死去的人会怎样,都会消失吗?”

方作鹰点头:“你玩过游戏吗?跟游戏一样,数据会重置,下次再有玩家进入副本,只会见到一座崭新的古宅。”

上一批玩家的痕迹会被完全抹去。

周璐璐:“……”

她走过去,默默将腕上的一根红绳褪下来,系在余清手上。

这根红绳,还是她跟余清一起逛饰品店时买下的。

“就让它留在这里,代替我陪你吧。”她轻声说道。

方作鹰注视着这一幕,片刻后说道:“副本结束后,你暂时跟着我吧。”

他亲眼见证这个女孩从一开始的哭哭啼啼,到现在敢直面鬼怪,成长了不少,便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周璐璐默默点头,然后小声说道:“方哥,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搭档,其实是夏摇光吧。”

方作鹰:“……”

周璐璐:“太明显了,瞎子都能看出来,你的惋惜都写在你脸上了。”

她也可惜,第一百次地感慨,为什么夏摇光只是一个npc?

两人相对而视,一起叹了口气。

周璐璐:“方哥,我还有一个问题,boss都打完了,副本怎么还没结束?”

神像都四分五裂,化为飞灰了,原本笼罩在古宅外的无形力量散去,再也没人阻止他们离开。

那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方作鹰也不清楚,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或许,等我们下山,才算真正完成任务?”

现在外面还是黑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两人向外看了一眼,周璐璐说道:“我还以为这雨是邪神搞出来的,这么大的阵势,原来真的只是单纯天气不好?”

也是,夏季嘛,雷雨天总会多一些的。

那他们只能明天再离开了。

夏至也正在疑惑,游戏的bug还没有修复?

他到现在都不能退出游戏,剧本也没有提示完结。

难道还有剧情没结束?

他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还有一条支线剧情。

按理来说,支线嘛,一向是可有可无,不影响主线的发展,难道这条支线比较特殊?

他看了一下,进度条走到了99%,只差1%的进度,胜利在望。

只是这条支线的名字,让他心里一跳——忠诚的恋人。

他可没忘记,“夏摇光”身上还有一段“黑历史”呢。

——他欺骗易云擎感情,与柳渡合谋谋夺他的家产,谋财不算,还想害命,行为十分恶劣。

“忠诚的恋人”这一名字真是充满了讽刺意味。

夏至忍不住回想,他做了什么,才让进度条涨得这么快。

印象里,他好像也没做多特别的事啊。

只是开导了一下男朋友,告诉他生活充满爱与希望……这条支线原来这么简单吗?

至于剩下的进度条,或许带男朋友下山,使他彻底脱离危险后,就可以填满了?

夏至这么想着,一阵倦意袭来。

一看时间,十二点十分。

昨天凌晨两点半被吵醒,白天奔走了一天,又是进山又是对付鬼怪,精神紧绷时还不觉得困倦,一旦放松下来……

他觉得自己站着都能睡着了……

方作鹰和周璐璐也一脸倦意,只有易云擎,仍是精神奕奕。

这人一点都不困的吗?

两人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讶,只见他食指竖起,放在唇边,那是一个“噤声”的姿势,再看他怀里,夏摇光正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注意到两人的目光,易云擎突然动了一下手臂,姿势转换,让男朋友毛绒绒的后脑勺对着他们。

方作鹰、周璐璐:“?”

这,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吧?

这人不是一个瞎子吗?

周璐璐仔细观察了一番易云擎无神的眼眸,确定了,他真的是一个瞎子。

想起他之前的表现,她不禁感慨,一个富二代,身手极好,双目失明,平时深藏不露,危机时刻挺身而出,跟鬼怪对打都不落下风……这是小说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人设吧?

而且他跟夏摇光,一个武力担当,一个智力担当,这不正是方作鹰理想中的搭档模式吗?

方作鹰:“……”

睡了睡了,别再扎他心了。

他们并没有对易云擎产生怀疑,毕竟副本都要结束了,系统都没有提示,还能有什么问题?

两人在暴雨声中入睡了。

凌晨五点,夏至忽然被一阵乐声吵醒,他迷迷糊糊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柳莉莉。

夏至:“……”

他一瞬间清醒了。

男朋友的手臂正揽在他的腰上,他捂住手机,小心翼翼从易云擎怀里钻出来,幸好男朋友睡得比较沉,没有被吵醒。

他走到露台上,距离足够远,才按下了接听键,一个尖利的女声立刻喊道:“夏摇光!你竟敢好几天不接我电话!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女朋友放在眼里了?”

夏至:“……”

他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小声道:“没有,我这几天都在山上,没有信号。”

“没有信号?怪不得我哥的电话也打不通。”她嘟囔了一句,又理直气壮道,“那你不会提前跟我说一声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夏至看的电影不少,知道这时候只要认错就行了,绝对不能反驳,也不能找理由:“抱歉,是我不对。”

柳莉莉:“……”

她狐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冷淡?”

夏至:“……”

还好柳莉莉有更关心的问题:“都好几天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下山,计划成功没有?”

提起计划,夏至心里一动,他试探道:“莉莉,要不还是算了吧,做这种事太亏心了,而且肯定会被发现的……”

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歇斯底里的骂声打断了:“我就知道!耽搁那么久,肯定是你下不去手!你这个废物!软蛋!之前我哥劝你那么多次,你都没听进去吗?没钱你拿什么养我?怎么买车买房,跟我爸妈提亲?”

“你不用找借口,要是拿不到钱,你就别来见我了——”

电话挂断了。

夏至:“……”

这一通输出,差点把他耳朵震聋,这时,一只手恰到好处地伸过来,帮他揉了揉耳朵。

能做出如此亲昵动作的,还能有谁?

夏至心脏停跳了一拍,他缓缓转身,只见易云擎似笑非笑道:“谁在跟你打电话呢?这么大声。”

饶是他心理素质过人,此时都有些难以招架,夏至顿了一下,说:“债主。”

他表面平静,内心忐忑:男朋友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怪不得语气那么差。”男朋友不知信还是没信,手放在他的后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怎么跟我这么生分,欠债都不跟我说呢?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总感觉易云擎是意有所指,夏至:我完全不敢说话.jpg

“好了,知道你不好意思。”易云擎嘴角上扬,他说,“下不为例。”

夏至:“……”

他还能怎样,只能连连点头。

易云擎转身走向客厅,夏至跟在他身后,反复思索一个问题:他到底听到了没有?

这么平静,应该是……没听到吧?

夏至开始纠结:要不要顺势告诉他真相?可这样一来,易云擎会是什么反应?

他有些担忧:本来男朋友就觉得“世界一片黑暗”了,再得知夏摇光一直在欺骗甚至想杀了他,不会完全对这世界失望吗?再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怎么办?

回到客厅,所有人都醒了。

柳渡一醒来就大喊着“有鬼,鬼要杀我了”,周璐璐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他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燕夫人死了,那我们岂不是拿不到钱了?”他眉头紧皱。

“……”周璐璐完全不想理他了。

发现手机也有了信号,柳渡连忙给救援队打了一个电话:“救援队吗?我们被困在山上了……”

救援队到来需要不短的时间。

周璐璐和方作鹰对视一眼,他们打算立刻下山。

虽然山道阻塞,车开不出去,但他们可以走路下山。

夏至还要留在这里,埋葬燕夫人的尸体,周璐璐最后看了一眼余清,跟她告别,然后离开了古宅。

“再见,摇光。”虽然这么说着,但她知道,以后再没有机会相见了。

“再见。”夏至轻声道。

两人离开后,柳渡嘟囔道:“非要自己下山,脑子有毛病吧?”

他看一眼正在院子里挖坑的夏至,觉得他也是有毛病。

之前在地下室,他跟夏至撕破了脸,这时候没话好说。但看到站在夏至背后的易云擎,他脑子里又冒出一个主意。

“啪——”

他拿一个小纸团扔过去,易云擎转过身,配合地向他的方向走了几步,他悄悄凑过去,趁夏至正专心挖土没发现,在他手上写道:“其实,夏摇光一直有一件事瞒着你,想知道就跟我来——”

他没注意到,易云擎看着他,唇边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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