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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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皇子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后,咬下了第二口。明明是冷透的点心,现在又是冬日,他却依旧咬了下去。虞亦青盯着他看,见他把手里的点心吃完后,将丝帕塞到了对方的手里,“十二皇子,这里是丝帕。”

塞手帕的时候,虞亦青的手碰到了十二皇子的手,仅仅是简单的碰触,他就发现十二皇子立刻往后缩了下手,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动作下意识显示出的排斥是无法掩盖的。

即使这样,十二皇子还是跟虞亦青说了谢谢,还准备念出了他的名字。

虞亦青想了下,便直接问:“原谅奴才逾越,十二皇子的眼睛是发生了什么吗?”

十二皇子并不是天生残疾的,所以只有可能是去了敌国当质子后失明的。

听到了虞亦青的话,十二皇子没有说话,而是微微抿了唇。他的沉默说明他并不想说,但也许是他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没有呵斥眼前这个无礼的宫人。

“奴才逾越了,奴才该死,奴才自己掌嘴。”虞亦青说着,就抬起了手,但还没打下去,十二皇子已经出声了。

“无事,你回去回命吧。”

跟昨日一样,虞亦青被这样的一句话地送出了栾山殿,但是他未来的许多天里,都打着御膳房的名义进栾山殿,导致栾山殿的守卫都认识了他,后面都不需要宫牌就放他进去了,有时候还会调笑他几句。

“小青子,你们家公公又派你过来送点心啊?”

“是啊。”虞亦青笑着说,“天冷,不就是只有我送了。”

虞亦青扮成小太监的这张脸白白嫩嫩,虽然不出挑,但也是清秀之姿,守卫看他笑,忍不住伸手过来想掐了一把虞亦青粉白的脸,但被虞亦青一弯腰就给躲了过去。

“我可不能误了时辰,要不然点心就冷了。”他一溜烟就钻进了栾山殿。进了栾山殿,他便熟门熟路去寻十二皇子。十二皇子常待的地方没几个,但今天他却失策了。

栾山殿的宫人告诉虞亦青,十二皇子今日在望鲲楼。

望鲲楼位于皇城地势最高的位置,登上望鲲楼顶层,便能一眼望尽满城风光。虞亦青过去的时候,便得知十二皇子在望鲲楼的顶层。

虞亦青眼珠子转了转,便决定直接上望鲲楼的顶层,他都花了点时间才爬上顶层,而不出他预料的,十二皇子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他只是拿着他的竹棍。

还真不怕自己摔了。

虞亦青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些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十二皇子微侧了过头。现在已是下午,天空下起了小雪,那些雪花在空中飞舞,而因为他站在扶栏边,雪花自然飞到他的身上,就像是梨花落了他一身般。而他今日又穿了件苍色圆领袍衫,外面披着同色的披风,长发用一根玉簪挽起,因为有风,所以发尾被稍微吹卷起。

梨花落了他一身,有的还落在了他鼻尖上,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这世上不缺好皮囊的美人,但有风骨的君子却少,而当这个君子自身又带着残缺,即使他不曾说话,但也好像能让人读懂他身上的忧郁。

不是才华过人的孤傲,也不是自卑怯意的悲怜,而是因为寂寞于世的忧郁。

虞亦青不知为何,有些怔住了。

直到对方说:“是小青子?”

“是,是奴才。”虞亦青慢半拍反应过来,他盯着十二皇子看,才跪下去,“奴才给十二皇子请安。”

“无需多礼。”十二皇子展开一个缓缓的笑容,仿佛是最清浅的梨花,“这么冷的天,你还爬上来给我送点心?”

虞亦青站起来,因为对方看不见,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对方的脸看,而不被呵斥,其实他想,若是十二皇子看得见,估计也不会呵斥他。十二皇子实在有些君子过头,一点也不像皇族。

“那皇子为什么还要待在这上面,多冷啊。”

十二皇子又笑了下,他扭过头,脑后的青纱被风吹起来,虞亦青那瞬间几乎要以为对方飘飘然欲要成仙一般。

“我只是想上来看看故土。”他顿了顿,“小青子,你把食盒放那,就下去吧。若是你公公问起,便说我觉得很好吃。”

虞亦青看了下手里的食盒,却说:“奴才陪十二皇子吧。”他快步走到十二皇子身旁,“皇子想看什么,奴才跟皇子说。”

十二皇子沉默了会,才说:“一晃十五年,五岁离开回头看皇城的一眼好像还历历在目,但倒没想到,那已经是最后一眼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淡,仿佛只是在讲别人的事一般。

“皇子,这些年京城的变化不大。”虞亦青干脆把他见到的仔仔细细跟十二皇子说,说到后面他喉咙都有些发干,但是十二皇子听得很认真,仿佛不愿意错过一个字。

虞亦青说完后,十二皇子唇边便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小青子。”

这个笑容要比虞亦青之前看他的笑容要真诚得多。

他好像真的在为此开心。

“小青子是京城人吗?”他突然问起虞亦青的情况,这让虞亦青愣了下才回了是。

“什么时候进宫的?”

“五岁。”

“五岁?那我们倒是有点缘分,只不过小青子应该要比我小,你进宫的时候,我想必已经离开了皇城。”

“当初没有从小服侍的人陪十二皇子去姜国吗?”

“有的。”十二皇子声音很轻,“只是都死了。”

他抬起头,像是在望着天。雪花落在了他玉白的脸庞上,远方的天际蒙着灰,整个京城看上去都死气沉沉,被笼罩在漫天的飞雪之下。

他看着天,而虞亦青却盯着他。

在长时间的注视下,虞亦青觉得自己完了。

这种情绪一涌上来,就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虞亦青意识到之后,就皱了下眉,连忙扭开了脸。

不可能的,他才不会对他的猎物有什么别样的想法。

只是同情对方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虞亦青忍不住说:“十二皇子,时辰不早,奴才先告退了。未来的一段时间,奴才要被派去做其他差事,可能短时间不会再来栾山殿了。”他说话的语速很快,而这种快居然是他说完才意识到。意识到自己的反常,虞亦青的眉头拧得更紧,眸色也沉了下去。

“没关系,你若是忙完了,没事也能来栾山殿。”十二皇子顿了下,“我还想看看京城,不知夜里的京城是什么样子的。”

虞亦青咬了下牙,急急忙忙地告退离开了,连食盒都忘记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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