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山崖边，我看着四叔的背影，他正望着玄山下的层峦叠嶂，山脉连绵，身体还不由地发生颤抖。看他这么兴奋，我发觉自己竟也是激动了起来，毕竟，能让四叔情绪产生这般波动的情况，在我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虽然平时看起来习了马哈，邋里邋遢，但那心理素质，情绪控制，不经历生死，可绝对不会有所波动。

要知道，我可是亲眼看到这家伙将自己一名中了尸毒的弟子的脑袋砍了下来，那可是连手都没有抖动一下，入棺，起灵，阴风刮个不停，所有弟子都吓得坐到了地上，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咬破中指，滴血点奠，那阴风立刻就消失不见，惹得在场的人都说他这人能够通阴间，令恶鬼。

所以，他能有情绪波动，还真是比看到流星雨还要稀奇。

“四叔，没事吧……”我小心翼翼地问着，刚走到他的身后，他肩膀一抖，猛地转过身来，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抵在了我的喉咙，只要再往前一厘米，我敢保证，那匕首定会让我去见阎王老爷爷。

“小兔崽子！以后别站在我的背后，走着……”肃杀的气势立刻消失不见，那股子邋遢气息再度扑面而来，动作利落地将匕首收到了袖子里，四叔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向着庙宇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那个人们口中的那个“北四爷”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回来了……

我跟在四叔的后面，走进了庙宇，穿过了大堂，经过了佛像，一路上有着不少人跪在蒲墩上双手合十对佛像朝拜，眼神中充满着虔诚。

玄天古刹在这附近可谓是远近闻名，香火不断，不仅仅是因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更是因为，这里面有着一位得道高僧，一百零七岁的玄天长老，相传他是什么西天什么什么佛转世，能够保平安，得富贵，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反正是不信什么佛祖转世，我只信自己，至今，也是如此。

第一次见到玄天长老，是在古刹中前堂后面的庭院里，慈眉善目，一身拖地的僧袍显示出他的德高望重，长长的胡子几乎都要和地面亲吻，看起来颇具岁月的沧桑。

四叔见到玄天长老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拘束，简单地双手合十拜了一下，便肆无忌惮地抓着那玄天长老的胡子，来回晃动着，若是外面那些朝拜的人们看到四叔对玄天长老这样的举动，估计会将他碎尸万段。

笑着眯缝着眼睛，那玄天长老也不生气，不过他直勾勾地看着我，鸡皮疙瘩愣是撒了一地。

“嗯……不错，不错啊……”这是玄天长老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看了半天，憋出来这几个字，当时真的有一种想要冲过去把这老家伙的胡子全部拔光的冲动，你是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有一种*的感觉，我还以为他老人家出家百年，发疯，连男的都产生兴趣了。

挥挥手，院子里面的其它僧人，拜礼过后，便四散而去，一下子就剩下我们三个人，院子显得有一些空荡荡的。

静止了大约有半分钟，我看到四叔趴在玄天长老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这样的场景在那时，我真的是难以接受，想要转身离开躲避这两个家伙秀恩爱，谁知道前脚刚迈出步子，后脚还没有离地，我的肩膀便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掌扣住，身体动弹不得。

我诧异地转过头，看到的是四叔那如狼般的双眼，充满着邪异，暗红色的眼球中好像有两个盘旋升空的巨龙，极为的震撼，和这样的眼睛对视一次，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做噩梦，因为它，就是最噩的梦。

“四叔，你……”并没有害怕四叔会对我做什么，二十年，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不过我瞟到了那渐渐走过来的玄天长老，这老家伙我还是初次见面，虽说，大家都认定他是得道高僧，并且可以保平安啊什么的，可鬼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比如吃童子肉，喝童子血……

现在想想当时的胡思乱想，我依旧会觉得脑皮发凉，一百多岁的老妖怪，你敢相信他是吃素过来的。

“啪！”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瞄到四叔把他那漆黑的匕首掏了出来，意识到不对劲，我闭着眼睛下意识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之后，四叔的左手就像是一个铁钳，牢牢地夹着我的手腕。

感觉自己的右手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瞬间失去麻木，失去知觉，接下来就是惨叫，那种断腕之痛啊，我自认为不亚于分娩，生孩子。

“唔~”

刚喊出一声，一个粗糙，老茧遍布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并且想到自己的那些猜测，瞪大的眼睛，看着照射在自己身体上的阳光，心里无比地寒冷与凄凉……

“开始吧，玄天长老！”四叔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疯狂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奈何四叔的力气不是我这种程度能够挣脱开的，只能任凭玄天长老把我的上衣，一点一点解开……

坚实的胸膛暴露出来，我彻底地慌了，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落入了一个有着两只穷凶极恶的老虎山洞，无论怎么挣扎，最后都逃脱不了被吃掉的命运。

“嚓……”

动手的是四叔，在我晕过去之前，我模糊地视线中看到了他那把漆黑的匕首，心口一痛，我感觉到有着液体流过我的身体，那一定是血，我的血，再然后，我看到了玄天长老将一个圆形的，类似于怀表的东西贴在了我的心口上，很凉，很痛，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在太阳的照射下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猛地坐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没有任何的疤痕，甚至连一个小痕迹都没有，平滑如初，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一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走下床，外面正下这淅淅沥沥的小雨，啪嗒啪嗒的声音极富有节奏感。

走出房间，来到厅堂，漆黑一片的空间给我的内心平添了几分恐惧，给我的感觉就是这里不像是那人们朝拜信服的古刹，而是那地下深处的阎王殿，阴邪，恐怖。

向前走了几步，静谧的气氛下，除了我的呼吸声，再没有任何的动静。

“醒了！”角落里，凭空冒出低沉的声音，全身的汗毛立刻倒竖起来，四叔就像是一个幽灵一般，凭空出现在了这厅堂中，在他的对面，玄天长老一动不动地盘腿坐禅，这两个老家伙这样的姿态，诡异无比。

“四爷，您和玄天长老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恍惚了，甚至晕倒前所发生的事情，我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嘘！”

伸手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四叔这般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我能够感觉得到，他现在的状态比我都要虚弱，蹑脚到他跟前的蒲墩上坐下，一个小巧的圆形怀表也是落到了我的身上。

“这是……”

“嘘！”刚要问这东西是什么，话语便被四爷打断，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坐着，大风呼号，不少液体落到我的脸上，当时我认为是雨水。

然而，一声惊雷，闪电缀光，就在我右侧的天玄长老，七窍流血，我看的无比清楚，脸上依旧挂着微笑，鲜红的血液把他的脸庞点染地好像一个修罗，那还有什么得道高僧的样子，我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冲入到我的脑子里，我发先那落在我脸上的液体，就是血液。伸出手指着那玄天长老，左侧的四叔没有任何的反应，双眼血红，这一切在他那双眼睛中，好像早就已经知晓，没有任何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的慌乱。

背手缓步走到厅堂的门口，四叔望着门外的大雨滂沱，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古刹血海深，舍命定玄天，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这个小兔崽子，让他来了却你我的遗憾吧。”

说完，四叔转过头看向了我，一行泪水从他的双眼流淌出来，我仿佛着了魔，站起身走到四叔的身前，我能够感受到他那种刺痛心头的伤感，那不是几滴眼泪能够感染到你的，四叔的眼，眉，鼻，耳，甚至一个抬手摸头发，擦眼泪，这种细微的动作，都像是一把利刃刺在我的心口，让我感受那种莫名的伤痛,而这伤痛中，竟有着一股离别的滋味。

“走吧，臭小子……”声音极为虚弱，甚至到了一种若不是我把脑袋探过去，都听不到的那种程度。

“去哪？”我开口询问着，出了滨城，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好不容易爬上这玄天古刹，被这两个家伙玩NONG了一番晕过去，醒来之后，玄天长老又莫名死去，这又要走！换谁都不可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折腾，我，也不例外。

“去看风水，完成玄天长老的遗愿……”说完，四叔将他扔给我的怀表拿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头，又合上，四叔点了点头，抓住我的衣领，拎着我，直接向着山下走去……

反驳？挣扎？我可以很明确地说，这些我都做了，但当四叔一边下山，一边说着这怀表来历，以及我身世的时候，我方才知道，我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