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远虑近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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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身为六品通判的廖道南按《大明会典》规定前来作拜见礼时,四品知府何歆竟然不顾朝廷礼仪,作回避状。

四品知府何歆并马上从公座上下来,忙不迭地回礼,“廖大人之礼,何某何能担当得起?廖大人为天子近臣,一代儒学大师,皇上的经延日讲官,岂是何歆所能比的?廖大人此来,敝府衙正堂可谓是熠熠生辉,不,是蓬荜生辉!”

“不,何大人,话不能这样说。前此吾是皇上的经延日讲官,那已经过去了,此时此刻下官是大人的属官,大人当受下官一拜!”

“那里,凤凰当栖梧桐树,此处岂是大人落脚之处?金鳞终非池中物,异日大人当一飞冲天,大展鸿图!”

“原来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廖道南廖大人啊!”一干官员一惊,随之叽叽喳喳,交头结耳议论着,恍然大悟。

“见过廖大人!”众官拱手为礼。

“见过众位大人!”廖道南拱手回礼。

晚上徽州知府何歆设宴与众属官一道为廖道南接风洗尘,竭诚勤恭敬。

第二天廖道南开始履行通判职责。

除了公务之外,廖道南似乎更喜欢逛街,一连几天廖道南脱下官服,带着廖容一袭青衣,走遍了徽州的大街小巷。

徽州是一个热闹繁华的城邑,也是大明对外交往的一个大镇,大街人潮如涌,熙熙攘攘,人声杂沓,除了操各地方言的蕃汉人等外,各色金发碧眼,奇装异服的西洋人等也不少见。

但是廖道南渐渐地蹙眉,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老爷,汝神色不对啊,熙熙攘攘的过往行人有有什么问题吗?汝看出了什么端倪?”

“廖容,汝呢?”

“吾没有看出什么不劲的啊,只是徽州的繁华不亚于宁波,为中外交通商埠,往来商贾各色人种多,服饰各异,很正常啊。”廖容一脸懵懂。

“再仔细看看。”

“老爷,再仔细也看不出问题。总不能无中生有吧?老爷可是一向教导吾做人要实诚的呵。”廖容嚷嚷道。

“这些剃掉中间的头发,蓄着有异于吾大明的‘月代头’的,是什么人啊?”

“老爷,汝湖涂了吗?这种秃一部分的怪异头,很远一望就可知道来自于日本。在宁波时,吾辈见得不少啊?老爷曾经施用奇计,歼此丑类,让其片甲不归。”

“别扯远了,吾问汝,在宁波街头汝见过有这么多日本人吗?”

“这个吗?”廖容挠了挠头,定晴一看,“哇,老爷不提醒的话,吾还真没有留意呢,宁波街头的倭国日本人可比这少多了!”

“这其中难道没有蹊跷吗?”

“有什么蹊跷啊?无徽不成镇,此处是徽商发源地,徽商多,做生意的人多,倭国日本是**大海中的一孤岛,出产贫瘠,资源贵乏,那能与地大物博的大明相比,自然到这儿作物物交换做生意的人就多了。”

“那么宁波呢?宁波是货物集散地,更有商机,更能以物易物,为何没有这么多倭国生意人?”廖容并不认同廖容的说法。

“这个吗?吾还真没想过。”廖容窘迫道。

“可不可以这样理解?”

“咋样理解?”

廖道南沉吟了一下,说道,“徽商扬帆出海,足迹遍天涯,除西洋各国外,也曾经到过更近的日本倭国。”

“当然,肯定有。可是大明对倭国实行了海禁啊,明目张胆航向日本肯定是不行的。”廖容道。

“当然不敢明目张胆触犯大明禁令,但是暗中走私呢?甚至于大规模暗中走私呢?”

“这个吗?”廖容回答不上。

廖道南并不理会廖容,继续说下去,“部分不法徽商深入倭境走私,倭国商人随船到徽州开展贸易经商,这完全有可能。而且已经是半公开化了,所以才有这么多倭国日本人。”

“走私就是民间贸易吧?彼此之间互通有无,不好吗?”廖容忍不住说道。

“可是国家就丧失了大批税银。关税收入没了。”

“大明对倭国日本实行海禁,不通往来,那里去收税呢?”廖容还是不解道。

“大明对倭国日本实行海禁,相较而言,只是失去了一笔税收,尚无大害。不通往来,能保国之平安,否则以倭之凶悍残暴,将会给大明带来无穷之害。”

“老爷,何谓之?民间贸易就一定会导致倭寇入犯大明?”

“宁波之乱?汝忘记了吗?”

“无忘,老爷敕平之也。”

“宁波之乱只是小乱,如果徽州一乱,其惨则十倍于宁波也,且会糜烂沿海城镇甚至长江一带,非朝廷耗费数千万金钱,非调动数十万大军不能平定之。”廖道南忧虑道。

“老爷,何作此盛世危言?小股倭寇已俱殓灭,这些日本倭国人只是与徽州人做生意而已。”

“宁波之乱倭无内助,倭寇虽然凶横,亦只是一时而已,比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岂不危哉,不难一举剿灭。”

“而徽州则完全不同,徽商航海深入倭境做生意,与倭国之人自然相熟,称兄道弟,一旦双方为利益驱动,日本倭国人也好,徽州人也好,不难一拍即合,相互勾结。”

“倭寇入犯大明的话,在熟识吾之虚实、边情的徽商内贼的指引下,杀人越货将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深入吾大明之堂奥抢劫,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倭国之民有生意与大明徽州人做,通过生意赚钱,何必刀口舔血做此九死一生的事呢?”廖容并不认同此点。

“现在朝廷海禁政策执行尚不严格,民间贸易活跃,在弛禁的状态下,两边有生意可做,尚不致铤而走险为寇为盗。但是如果朝廷一旦严格执行海禁政策,严惩敢于出海者,那就有可能引发汉、倭海盗之乱,搅得沿海不安宁。”

“如果朝廷继续弛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毕竟这关系到皇上沿海数百万子民的生计。”廖容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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