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治帝气的又要拎过手边的骨瓷茶壶，凌霄见状立刻进言，“但是过了今夜微臣便不再是韦家的敌人，而是韦一诺的恩人。”一句话说完，但见宏治帝拎起的茶壶又放了回去，凌霄心道“好险”。不由得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刚才若非自己反应机敏这会子恐怕难逃皇上的陶瓷炮弹落得个头破血流。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这句话看来有时候也适合用在自己身上。

宏治帝冷静的思忖了片刻，不由得对凌霄刮目相看。当初封他为南关主将一来是想要看看这位自以为是的家伙如何应对虎狼韦家，借助韦家之手杀杀他的威风。二来韦家虽然心怀叵测，但是韦一诺戍守十年南关的功绩却不可抹灭。谁曾想韦一诺不知好歹竟然敢夜闯皇宫意图谋害韦妃，韦家的狼子野心彰然若揭。

宏治帝将国家百姓的安危放在了首位，他不愧为一国之君。然而，天子也是凡人，韦一诺深夜入宫试图刺杀韦妃。是可忍孰不可忍的罪行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已是自绝后路，宏治帝已经做好自断臂膀的打算，刚好可以除去韦家最强有力的子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凌霄被横插一脚，生生坏了皇上的如意算盘。

“但是你终究坏了朕的大事！”

“微臣自会补偿！”

“就凭你？”宏治帝轻蔑一笑，此刻他有多轻视凌霄，那么韦家在他心中种下的恶果就有多大。

“南关之战，胜，功在微臣；败，臣将按律法除去无能副将。”凌霄神情坚毅俯身回道。

宏治帝一双星目忽而射出两道阴暗光芒，好一个凌霄竟然猜得出朕的心意。

凌霄本并不愿说出心中所想，然事出意外他不能不给宏治帝一个定心丸。久负大恩必成仇，知道的过多，对主子心思揣摩的透彻也未必是件好事。南关的战役如果胜利，自己势必要压韦家一个头，无形中皇上已经给了韦家最惨痛的教训。若是战败，韦一诺身为武将冲锋在前死罪难逃，借自己的手除去心腹大患何等顺理成章。

“凌霄，你可以下去了！”宏治帝终于颔首满意的说道。

凌霄但觉浑身神经瞬间松懈，软塌塌的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慢慢退了出去。原本的风雪交加突然就停了，过于平静的夜空黑压压的乌云霸道的挥舞着爪牙而来，但是云层下的点点月色也始终不屈不挠试图挣脱黑暗的束缚。光亮星星点点洒落，乌云层层叠叠猖獗，凌霄借着那些许的亮光抖擞精神快步出宫。

将军府中又是一夜无眠，不知道的只当是新官上任自然要比平常热闹的，谁又知道暗流汹涌生死瞬间。陈骏熬红了眼睛终于盼到师父进门，待得起身相迎，身边的瑞儿失去了依靠一脑袋扎在了地上。

“凌先生回来了！”瑞儿陡然惊醒，趴在地上抱着脑袋疼的龇牙咧嘴，可是见到凌霄的欢喜让他又忍不住露出笑意。两种情绪交织在他一张越发发福了的白胖脸上，此时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陈骏看着书童没出息的模样恨不得一脚踢出去，免得碍事。然而现在尚顾不得他，急忙问道，“师父，怎么样？”关切的神情与熬夜后的疲惫一目了然，凌霄纵然有再多的心事也说不出一个字来。点头道，“先下去休息一刻，师父即将上路，还等着你给我敲锣打鼓涨气势呢！”

“这个我在行，把京城最大的锣鼓班子请来，管叫先生满意！”瑞儿唯恐美差被人抢去，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

陈骏纳闷的看向师父，师父办事一向低调，为何今儿个一反常态起来？凌霄却已是乐呵呵的向瑞儿道，“既是如此，你赶紧的去办，可别误了时辰，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瑞儿一溜烟的走了，陈骏还要向师父追问，却见凌霄瘫坐在软榻上已经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打起盹儿。

只闻得耳边锣鼓喧天，凌霄缓缓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卯时初刻。一直守在身边的陈骏也随着醒来，看着门外不觉道，“瑞儿把锣鼓板子请来了！”

出发的时辰定在午时，自己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凌霄站起身来闭目深深呼吸一口清晨寒凉的空气。入得内室沐浴更衣，眨眼间到得厅堂，但见其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满身正气神采飞扬。这形容气魄竟是丝毫不输那些习武的将军，且眉宇间又添书香文雅，更称得上是位儒将。

“师父！”陈骏激动的涨红了脸，上前来递过宝剑，“当真不让徒儿随你前去？”

“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留在京城等待我的命令！”

陈骏认真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师父话中的意思，但是信任却从来不需要理由。

师徒二人正要出得正堂，忽见徐掌柜脚步匆匆而来，凌霄心中一怔待得要开口询问见徐掌柜神情沉郁已是猜出大半。徐掌柜被眼前的凌霄惊得只当是自己眼拙，过了一刻不免心中遗憾，若是此时有冰雪聪慧的薛冰一旁相伴该是何等的羡煞旁人。

然而事实终究要面对，徐掌柜迟疑片刻依然挤出一丝笑意来，“预祝大将军马到功成！”

凌霄心知对方心怀歉意，不由伸手扶住其肩膀微微用力，“多谢徐兄一路相助，凌霄感激不尽！”寒冷的冬日下，两个人竟然有着说不出的暖意，知心又何需太多言语。

“咚咚咚，哐哐哐，”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京城的冬日漫长到普通百姓已经忘记了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突然闻得鼓乐声立即奔走相告四处张望八方查问两股匆匆旋即而至，人们交颈相谈议论着今儿个的热闹到底是因何而起。

“征战南关的将军今日出城，您说是不是大事？”

“南关的仗打的咱们大顺锅都快揭不开了，还有完没完，不是说韦将军抱病在家又顶着父母病不远行的由头拒绝上阵吗？”

“这您老人家就不知道了，咱大顺朝人才济济不差他一个将军，您看这位还比那韦家人差了吗？”

众人听着人群中一个胖墩墩白面皮的少年夸赞，忙顺着其指的方向看将过去，果然锣鼓喧嚣声中走出一个威风凛凛英姿勃发的大将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