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阿，这么一大清早的来找我这老人家……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律瑜院里，慕容律一面喝着温热的参茶，一面有些阴冷地看着自己房里的不速之客。

老人家虽然不用怎么睡，但好歹这么一大早的，谁没有一点想好好赖赖的功夫？这几个小兔崽子，也不想想他七老八十的了；没点保护这老骨董的意思，天天都找着他谈事儿！现在更过分了，看看做为族长的目容尚莲，居然是以身作则的这么一大早就过来骚扰他──满脸严肃地只说着要商量事情，就这么地大咧咧地坐在律瑜院的前厅里，直赶着他老人家起床！

哼……要不是这不速之客是慕容尚莲……他早就让人把他给轰出去了！

“您也说过，事情迫在眉睫阿！”慕容尚莲微微一笑，温文尔雅的面容上，满是一派的悠闲与自在──与一开始那严肃而沉重的样子，根本就是大相径庭，“而我今天一早来，可是刻意先通知您起身的！”

“你明明可以昨天先派人来我这儿传话的！”慕容律看着对方那一身簇新的墨绿衣裳，满脸不悦地抱怨道，“就是让老夫在一旁当个见证的，也不用刻意保密到这时候吧？”

慕容尚莲恭恭敬敬地坐在那儿，看着慕容律一面冷着脸，一面自行绕到屏风后头，换起了衣服；一面静静地说道，

“有些人，还是不得不瞒的……再说了，和墨家商讨事情，我觉得还是想先听过您的意见后，再决定要怎么去谈细节上的合作。因此，我还是觉得亲自往您这里跑一趟，会更有效率一点。”

“那也不用这么一大早的！要是老夫心情不好，没准就直接把你给轰出去了！”慕容律一面自己束起发，一面没好气地说道，“再说了，以你这讨人厌的个性──准是今天一早来找我，下午就要坐在桌边同人讨论了！这不是心中腹稿都打好了，老夫就是耍耍嘴皮罢了？”

“反正，是让您去镇压一下场面的……其它的，有我负责交涉阿！”慕容尚莲搓了搓拇指上的玉板，看着一身白得飘逸的慕蓉律，苦笑道，“毕竟是很久没有连络了，偏偏挑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强调着我们的存在，又要提出合作……只怕墨家不肯轻易地接受，反而还会以为我们有什么阴谋，想给他们下绊子！”

“面对你，墨夜准是晚辈……”慕蓉律沉默了半晌，摸了摸长到空口的胡子，表情诡异地看着他，“但你好歹势他的岳丈，要是再压制不了，这只能说明，你一点说服人的能力都没有──而且、照这么一个情况，你这族长也是不该当了！

不过，要是你担心墨斯不讲理地先来一段暴打……我看也同样是想太多了──他能一路杀遍大江南北，屹立在众多亲王之首这么多年，又还能得到云冽瀚的青睐；要是没有一点脑子、要是不懂得顾全大局，哪里能带着前期的墨家在众世家间杀出一条血路？”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慕容尚莲无奈地说道，“有很多事情，有您在场排解，会简单的多。再说慕容一族要出世，几个小家族所有的势力和资源、根本就无法应付我们的需要；唯有和墨家连手，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一切都安排到位──并完美的将对手可能的攻击都消弭于无形。

况且，以丹儿的状况，她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而就是有事，现在的墨家不能依赖、七星楼内的人员又只擅长暗杀──她根本连一点可以仰仗、商讨与合作的对象都没有！所以，只要我们越早与墨家谈妥，就能越早与她连系上、将到时可能会有的伤害降到最低才对！”

况且，藉由手下不断回报所形塑而成的墨丹，在慕容尚莲看来，她的性格肯定既是好强、又习惯凡事自己解决；他可以很确定，皇宫里暗杀的事情，就是她需要帮忙，铁定也只曾向七星楼下达过命令，甚至找孙家从旁帮忙──但就是不会想要与墨家连系！因为在这小丫头看来，墨家目前的状况太过脆弱，若是稍有较大的动作，皇家维持于表象的信任，将会全数功亏一篑……

“知道了。”慕容律点点头，回到了最初的位子上，捧着下人端上的早点，一面吃着煨得软浓的白粥，配着小菜，一面与慕容尚莲说道，“我知道，你想拉着我去帮你说话……墨家目前主要说得上话的人，可全都集中到定王府簪右相府中了。

今天这么一趟去，咱们定会碰上刁难，也恐怕会比你我想相中的要多出许多；不过、实际上，在老夫看来，只要搞定墨夜的话，一切都能好办上许多──擒贼先强王，若能说服他愿意帮忙从中调解墨家内部的分歧，那么，你唯一需要越过的坎，就只剩下丹丫头本身了。那丫头心思重，又防卫心强……拿下墨夜后，最好还是从丫头的两个弟弟多做下手；有他们帮你做其中的沟通桥梁，也总是好沟通说得上话一点。”

“我就是担心这个！”慕容尚莲看了看窗外渐渐爬升的太阳，不无忧虑地说道，“您也是看过隐组调查而来的资料，墨丹在那种环境中长大，我们太过冒然出现，就是释出了善意，她也不见得会相信──再加上，她定会认为我们当年是故意抛弃阿莲的，即便现在伸出援手，她会不会要我们的帮忙，都还是问题。”

“所以老夫不是要你从那两个小娃儿先下手吗？”慕容律安静地将早点吃完，轻啜着下人奉上的茶，儒雅地说道。

看着慕容尚莲难得焦虑的样子，慕容律只觉得时间彷佛在瞬间倒转，回到了慕容连出生的那一剎那──慕容尚莲几百年沉稳的样子，便也是同样地，在瞬间被击溃的不成人形……

“我说你啊，平常总是沉稳的比我这老头还淡定；不过就是个要十六年没见过的娃，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你和他老子商谈都不紧张了，现在也只要抓她两个弟弟去下手，又有什么困难的？”

“您觉得，她教出来的两个弟弟，态度会和她有差到哪里去吗？”慕容尚莲挑着眉，手只轻敲着桌面，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慕容律，无奈地反问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慕容律呆了半晌，似乎是年纪真的大了；方才慕容尚莲一顿通说，他倒是转了好半天，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等等，你说，丹丫头自己带着两个小他两岁的弟弟，一把一把地拉拔到大？”

“很不巧的，就我想尽办法问到的状况，再综合瑟儿的报告，就是这样。”慕容尚莲疲累地揉着眉间，叹了口气，说道。

这两天，他这快六十的老人了，还硬抗着和慕容柏分析着全大周与京城的布署。不分析还好，一分析，他可真下得够呛的！

七星楼可不是白得大周第一杀手组织的称号，慕容尚莲也是经过撤查才知道，七星楼的势力遍布大周──甚至还远拓西北；手中的势力除了杀手生意，更是有最常见的**与旅店──不但获取消息容易，散布更是也超高的效率！

层层之间紧密而严苛的审查与管理，让七星楼从未出现过泄密或崩盘的危机──缜密的筛选新进的人员，尤其是到墨丹身边跟着的，更是千百里挑一的人物！看看慕蓉叔瑟，跟了那么久，出了那么多次的任务──现在却是连最核心的边都还没有碰着……由此可知，墨丹对于整治自己手中的势力，是有其相当的一套规则的！

这么一来，除了那超乎她年龄的成熟和心计之外；墨丹的可怕，将远远车呼他们的想象──说不定，还真的完全用不着他们出手；单凭她旗下的势力，就可以将全部的事情都吃下来了！

“那么，咱们的出手还有意义吗？”慕蓉律沉着脸，人显得相当地不喜。

倒不是真的不高兴，而是五味杂陈──难过的是帮不上忙，愤恨的是当年没有把握住保护他们姊弟的扶养机会；更难过的是，为何慕蓉一族内，年轻的这一代，都没能有半个人的志气，赶得上墨丹半分……

真的是他们太过纵容吗？

“七星楼的存在，只能说明一点。”慕蓉尚莲竖起食指，“墨丹不但是其实际掌控者，更是将他拓展成天下第一的推手；但我只想知道，这其中唯一的疑问是──这些拓展方式，是怎么来的？丹丫头就是成长背景复杂──他所接触的人事物，也根本不足以提供他这方面的知识与资源；尤其是**，那根本不是一个小娘子撑得起的东西！

所以我认为，当年莲儿必定是私自留下了什么东西给丹丫头，这才让她可以同时多方发展，又能涉足她本来不可能会的东西！莲儿当年一定是握有什么底牌在手中……只要发掘出这个存在，一切就都能解释清楚。我们甚至不用透过任何的人，就能直接和丹丫头谈判了！”

慕蓉律一面听着，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座椅内，沉思着……

好半晌，这年将八十的老人艰涩地缓缓开口道，

“但就我看来……丹丫头本身并不需要任何人……她──本身就是你念兹在兹的那个存在了！毕竟，继承〝莲〞之名的人，包刮你自己在内，也没有简单道哪里去……老夫现在相信，咱们只要找着机会，就算越过墨家的人；能直接和丹丫头说上话，又能得到她的谅解的话……墨家与慕蓉一族连手，将再也不会有半点问题！”

从此，墨家真正的话事者，将不再是表面的几个男人──儿是那个，尚且默默无名的娇小娘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