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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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来,就往外走去。

康昆仑和阿妩一起坐在外间,见她出来,都赶紧起身。

康昆仑双眉紧皱:“怎么睡过,气色还这样不好?“

叶青鸾摇头:“没太睡好。“

康昆仑果然一怔:“没睡好?……怎了?“

叶青鸾听见自己心下一声叹息。

她故意道:“我之前在大理寺办个桉子,人死了,杀人凶手抓到了,但是尸首却没了。结果天天晚上做梦,那小娘子都来找我,让我帮她。“

她摊手:“刚刚她又来了。”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阿妩:“……我就纳闷儿了,这宅子都是你们胡人的建筑风格,那小娘子理应不敢进来才是;就算进来也得迷路那种啊。可是她怎么就这么顽强,竟然还是跟进来了呢?”

阿妩没说话,只挑眸看向康昆仑。

康昆仑皱眉:“不应该啊。”

叶青鸾叹口气,“哎,不管她啦,反正我也没欠她的。”

她说着就往门口去:“我先回去了啊。”

康昆仑三步两步赶上来:“你到哪里去?你不是答应了我,可以住下来么?”

叶青鸾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的东西还在崔府呐。我现在上你这儿来,那我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了。我不得上崔府把我的行李取来呀?”

听她这样说,康昆仑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模样:“原来如此……你不早说,若你早告诉我,那我叫人替你取来就是。“

叶青鸾摇摇头:“我需要回去一趟,也不光是取行李。你别忘了我还是大理寺职官呢,我跟崔少卿还有公事上的交待。“

康昆仑微微一犹豫,便也还是点头:“也好。“

“这大理寺的差事……你干得竟也欢喜。“

叶青鸾便笑了:“我当然欢喜啊。这可是朝廷命官呢!虽然才是个从九品,可是我这也算有品级的人了呀,不比当初行走市井当喜娘子强多了呀!“

康昆仑无奈地微笑:“也是。“

叶青鸾便抬手拍拍他肩膀,“那我就走了。“

康昆仑立即跟上:“我陪你去。“

叶青鸾叹口气:“可别介了。人家是清河崔氏,最重礼数,你要是去了,人家还不得正儿八经地款待你一番啊?现在人家的老家主不在家,那就得是老夫人出面。老夫人年纪大了,我可不忍心人家老夫人这么折腾一回。“

康昆仑还要说什么,却被叶青鸾给拦住。

叶青鸾便笑道:“要是你实在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回去,那我跟阿妩娘子借下小檀呗?让小檀陪我回去就行。“

康昆仑立即回头。

叶青鸾还跟阿妩客气呢:“阿妩老师,我借你的侍女一会儿,阿妩老师可肯割爱?“

阿妩便也回望康昆仑。

康昆仑微微皱眉道:“小檀,还犹豫什么?“

.

康昆仑派了马车送叶青鸾。

叶青鸾回到崔府,门上见着钱越。

钱越见了叶青鸾,立即跟上来。

叶青鸾叹口气;伸手止住他。

她知道昨晚上经历过那么些,而且她还突然失踪,整个崔府上下估计都一肚子的话要问她。

可是现在还不是回答问题的时候,更何况现在她自己有些情况还是在一头雾水之中。

待得她回到钱氏那院子,干脆崔忠、崔旰两父子也都跟上来了。

崔旰到了,叶青鸾就知道崔虔已经在不远处。

只不过崔府上下人等都太有眼力见儿,一看见她身边跟着人,而且还是个胡姬,这便什么都不直接问了,只是默默跟随着她,小心地从旁打量着她的神色。

她趁着转身的当儿,冲崔旰竖了个大拇指,示意他们这个态度对头。

等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差不过了,她才点手叫崔旰:”……我有件东西落在外书房了。就在书架第三层格子的抽屉里,你帮我拿来呗。“

崔旰先是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便也隐隐想到了什么似的,只管点头,按她的吩咐去办。

不多时崔旰便将叶青鸾要的东西给拿来了——正是她当初分给崔虔的那一小包白檀香。

只是崔虔一直没舍得用,等回来之后干脆放在外书房书架上当压箱底儿的宝贝了。

等从崔府出来,叶青鸾便没避着小檀,笑着道:”这是当初你们祆正郎君帮我买的白檀香。可好闻了,你闻闻。”

小檀并无防备,结果荷囊来便送到鼻子边。

叶青鸾悄然观察着小檀的反应。

果然,小檀的表情有那么一丝丝的奇怪,她甚至还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叶青鸾便道:“哎呀你看怎么这么巧呢,小檀你就叫‘小檀’,这个‘檀’就是白檀香的‘檀‘呀!”

“要是让我猜啊,我一定会猜小檀你家里就是做香料生意的,又或者原本是在西域种植香料的。反正你一定是跟香料,尤其是檀香颇有渊源,才会取这样一个名字的。”

“所以这檀香啊,小檀你必定是最了解的。甚或,你会比你家祆正郎君更识货。”

叶青鸾说着故意压低声音:“……坦白说,我上回买这香料的时候吧,我倒是觉得那胡商好像有点虚虚浮浮的。可是你们祆正郎君非要抢着给我付钱,他便也没仔细辨别这白檀香的等级,我倒是担心他是花了大价钱却没买到值这个价钱的好香料。”

小檀终于笑了:“娘子真是敏锐。这檀香么……嗯,怎么说呢,倒也算是檀香,但是若那胡商非说是白檀香,的确是有些虚浮了。”

叶青鸾一排掌:“看吧,我就觉着不对劲。”

她冲小檀凑近:“小檀你给我讲讲呗,这怎么个不一样了呢?”

小檀又仔细闻了闻:“这个是檀香,但不是白檀香,应该更近似于青檀香。”

叶青鸾头顶微微一炸:果然这香料有异!

她面上却没露出来,只问:“不都是叫檀香么,白檀香和青檀香又有何不同呢?”

小檀谨慎道:“……青檀香有腐肉味。”

“还有,青檀香有毒。”

叶青鸾心下惊跳,不过她还是满面微笑:“有毒的话呢,倒也正常,都说’是药三分毒‘么。”

“这是这腐肉味,又有什么讲究么?”

小檀微微一叹,“娘子想想,这世间又有什么最爱腐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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