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灵，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不要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魔法吧？”
“记得。”殷灭不止一次告诫过小姑娘不必费心费力去学什么法术，他说过，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可是，可是……
小姑娘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才好。
以前她也有偷偷背咒文，常常会捧着魔法书一看就是一整天，殷哥哥虽然也不太高兴，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闯到她的寝殿来质问她！
殷灭看着小姑娘迟疑的样子，嘴角微微抽动，缓缓伸出了右手。
“交出来吧。”
“嗯？”冰灵一愣，却见殷灭眉心轻挑，又继续柔声道：“我都知道了，拿出来吧。”
“什，什么？”小姑娘有点儿紧张。殷灭皱起了眉头，嗓音开始略带不耐。
“被你藏在柜子最底下的东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是什么。”
老底儿都被掀了，冰灵无奈，只得从魔法柜里最底层取出一个海草包，在殷灭的注视下揭开一层层厚实的大叶海草。当冰灵最后拿下一个写着“魔药植物学”的封皮后，殷灭这才伸出手，缓缓地接过了这本又厚又重的古籍魔法书。
冰灵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宝贝书被殷灭抓在手里的同时，正想说点儿什么好让殷哥哥不至于继续责备她。她想说，这本书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魔法书，这上面的法术似乎比教材上的魔法更加适合她；她想说，这本书上面的加速术让她每天游往海神殿的速度加快了一倍有余，甚至还可能会再提高；她想说，这上面的幻术让她在课堂上竟然变得与沙鲁文导师一模一样，把导师的红脸气成了猪肝色；她想说……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殷哥哥手中骤然爆出一个黑色光球，实实地包裹住了那本古籍魔法书，续而光球中倏地燃起一簇赤红色的火焰，眨眼间便将魔法书烧成了一滩灰烬。
冰灵忽觉内心深处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不是面对安璐娜时的厌恶与想要躲避的恐惧感，也不是面对西洛时的慌张和不知所措的迷茫，更不是在面对大家时极端无力的脆弱感。
她的殷哥哥，那个虽然不爱笑却在她面前永远温柔的殷哥哥，整个空灵海中唯一肯关心她照顾她体贴她的殷哥哥，正在用他的右手，轻松而自然地毁掉了她的希望。
她这么多年来最迫切最渴望的梦，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葬送在了殷灭手里，葬送在了她最珍视最信任最依赖的殷哥哥手里！
冰灵没有再开口。她低着头，冰蓝色的长发熨帖地垂在脑袋两侧，尾巴微微地颤抖着。
还是殷灭率先打破了沉寂。
“冰灵，我给你的可以增长身高的糖丸，你有没有按时吃掉？”
冰灵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殷灭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他用两手轻轻扳过冰灵的小脑袋，再次问道：“我给你的可以增长身高的糖丸，你有没有按时吃掉？”
冰灵紧紧地盯着殷哥哥一双如刀刃般锋利的墨眼，好半天才松开用力咬住的下嘴唇，闷闷地答道：“被三王子殿下西洛拿走了。”
殷灭勃然大怒，本想一脚踹翻身旁的椅子，却又因怕吓到面前的人儿而硬生生地住了腿。他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的愤怒情绪，却又注意到面前的小姑娘双眼猛盯着地面，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心头不禁又一股邪火升起。
“你是在为我的做法不服气吗？”
殷灭的声音依旧清清淡淡，但任谁都能听出他口气中的怒意。这种时候如果冰灵服软说几句场面话也就罢了，偏偏小姑娘是个直性子，扬起头来便道：“是，我不服气！”
“哪里不服气？”殷灭怒极反笑，一张冷脸此刻添上了些许邪魅之色。照顾了她这么多年，想不到最终却是出了一条白眼狼来！“你说，你哪里不服气？”
“你不该烧我的书！”
殷灭冷哼一声。以他的脾气，完全可以当场暴怒，乃至一记三叉戟毁了这整座本就不甚牢固的残破寝殿！但他还是硬生生压住了怒火，耐着性子对小人鱼道：“我告诉过你，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得了你！这种东西留之无用，烧了就烧了，算不得什么。”
殷灭实力强悍，长年身居高位，掌握他人生死大权，性格向来是霸道说一不二的。此刻能向小姑娘这般解释，在他认为已经足够有诚意了。
可是这个一直乖巧的琉璃娃娃今日却异乎寻常地不合作，她淡粉的嘴唇始终紧紧地抿着，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脸上满满地写着倔强。
殷灭突然发觉，小姑娘的什么地方似乎开始起了变化，他默不作声地将手放到冰灵的头顶，略微感应了一会儿，脸色愈加阴沉起来。
他想开口询问，却在看到小姑娘执拗的眼神后硬生生地顿住了。
房间里瞬时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只能听到殷灭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的声响，混杂着“哗哗”的水声，显得分外诡异。
冰灵隐约有些后悔了，她虽然心疼那本被烧掉的魔法书，但她更在乎殷哥哥。
即使是一百本魔法书加起来，也不可能比得过一个殷哥哥的！
“我……”冰灵的眼神飘忽起来，殷哥哥是这个冰冷的海底，唯一能够带给她温暖，唯一能够切实地让她觉得自己也是被关心的、被爱护的人,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为了一本来历不明的魔法书，就这样伤他的心。别说是一本，即使是一百本魔法书加起来，也不可能比得过一个殷哥哥的！
“我……”以往的种种温馨浮现在脑海里，冰灵的眼神软化下去，她心里暗想，也许这魔法书里是什么不好的魔法，殷哥哥怕我练出问题。
殷灭看出了小姑娘的犹豫纠结，心里微微一宽，看来自己在她心目中还是有很重分量的，不过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执法者的脸上却愈加肃然了。
他在等！他要等冰灵向他道歉，向他保证：她会好好的，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以后再也不会背着他练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再也不对他撒谎，再也不试图做任何让他不悦的、任何让他不安心的事情！
但冰灵只是默默地垂着头。
殷灭的耐心渐渐被磨光，他猛地起身悬浮在冰灵的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骤然问道：
“你已经背下了多少个咒文？”
“十二个。”冰灵只觉得一股压迫感迎面袭来，嗫嚅地回答。
“把它们全部忘掉，不许再练！否则……”殷灭猛然俯下头，眸子里满是冰灵所没有见过的阴沉。
“否则，以后就不要再叫我殷哥哥，也不要再去找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