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着他笑：“你回来了。”

那笑容有一点儿僵硬，也有点儿急促。

陶悭厉走过来，视线在她的脸上绕了一圈，不动声色的将药箱放到了她的脚边，再度蹲下来。

他一边揉捏着她的脚踝，一边将药箱打开，拿出药酒，嘴里说着：“怎么不生气了？舍得跟我露笑脸了？”

陶芊芊心跳都停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唇：“你希望我一直生气吗？”

他揉着她脚踝的手停了下来，抬头，那目光看向陶芊芊的一瞬间，陶芊芊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没有一处不是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的。她根本就没法儿隐瞒他任何事。

很快，他收回视线，好像刚才那陡然之间凌厉的一道审视，只是她的一个错觉。他说：“我希望你能永远高兴。”

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种话，陶芊芊的心神凝滞了一下，有一点儿不知名的感情在心墙上轻轻的扣动着，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这是在耍我开心吗？陶悭厉，我就要嫁人了，你这样有意思吗？算了。”

她摇了摇头：“你高兴怎么样想就怎么样想，反正我也左右不了你的心思。”

她在他面前这样，可以算得上是大胆，她等着他给她一耳光，又或者是用刚才的方法来惩罚她。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陶悭厉并没有责备惩罚她，反而是将她的那只受伤的脚拢到掌心里，声音低而温存的说：“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你左右不了。”

陶芊芊愣了一下，意会过来是什么意思，不觉低头诧异的看着跟前的人。

“我......”

“你想要去读音乐，等到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放个大假，陪你一块儿过去。”

“陶悭厉......”

“以后你可以继续喊我哥哥，也能喊我陶悭厉，”他抬首看向她，笑得很温和，“再也不欺负你，所以，别再想着要跑了，好吗？”

如果说他先前说的那几句话让陶芊芊感到意外，而这最后一句话则在她刚刚才升起来的一点儿抱歉之上浇了一盆凉水，透心凉的那种。所以，她在想什么？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心软，会想要给她一条活路走，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要继续把她禁锢在身边当他的玩偶罢了。

陶芊芊眼里刚刚才闪烁起来的一点儿光灭了下去，她垂下头，掩下眸中的失望，嘴角牵了牵：“你陪我过去干什么？”

“你一个人在外边，我会不放心。”

是不放心她的安危，还是不放心她会跑掉？应该是不放心她会跑掉吧。陶芊芊很想问一问他，对于来说，她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是他领养了来，就和当初他跟院长说的一样，想要当做家人一块儿好好相处的妹妹，还是，只是他空闲时候无所事事时养的一只宠物。

然而，这个问题根本就用不着她问出口，他长久以来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准确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陶芊芊暗暗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对着干。

弯腰，将自己的脚踝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陶芊芊看了看窗外：“派对还没有结束吗？”

陶悭厉看了她一眼：“想出去看看？”

陶芊芊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点儿困了。”

她起身，想要回去，被陶悭厉拦住：“去哪儿？就在这里睡。”

陶芊芊被他抱住的身体陡的僵住，她抬头看他，他垂着眼眸，一点儿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想到刚才他差点儿对她所做的事情，陶芊芊从内心深处翻上来恐慌，可是，她没有办法逃脱......她伸手推了推他，没能推开，脸上已有点儿泛白：“你给我一点儿时间。”

“我以为我给你的时间已经足够久，早在你跟季晨订婚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你跟他不会真的结婚，你是我的，没有任何人能把你抢走。”

他伏在她耳朵边上说着，呼吸直钻到她耳朵里去。明明是应该暧昧的时刻，然而，他却令她胆寒，害怕就像是一条蚀骨之虫，从她的耳畔一直钻到心脏上。陶芊芊抓住他想要扯她裙子的那只手，心底的蛮荒往外扩散、蔓延，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绝望，灭顶的绝望。

她僵硬的，勉强笑了一下：“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顿了顿，在陶悭厉开口之前，她紧接着又说道：“你让我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算什么呢？我们这样，就算没有人知道，那也是不道德的，不如等婚礼之后.....”

她已觉得艰难。她不是他，能够在说谎的时候泰然自若，将人骗得团团转，可是，假如她不说，那么今天晚上是必然逃不掉的。

陶芊芊想到这里，那股难受也变得真切的，她微垂着眼帘，没有阻止他在她耳边亲吻，也没有阻止在她身上游走的那只手，声音轻微微的，她问：“你是真的想要跟我结婚吗？”

陶悭厉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接着说道：“如果是，我能不能认为你是喜欢我的？”

陶悭厉听到自己心跳狂烈跳动的声音。他压着喉头的粗喘，问：“你觉得呢？”

“是真的喜欢我吗？那能不能尊重我一次，就这一次。”

她眼眸蒙着水雾，盈盈的望着他，陶悭厉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在面对一个撒谎的人时也会没有怒火，反而希望这个谎言延续下去。

嘴角勾了勾，他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陶芊芊推开他出去，脚下的步子有点儿凌乱，她心里慌得厉害，不是因为陶悭厉竟然真的因为她这几句谎言而放了她，更是因为，她发现了一点儿属于他的隐秘。那隐秘的感情，原本是她从未考虑过的。

就在陶芊芊将要开门离开的刹那，身后的人忽然开口说道：“我能不能也问你一个问题？”

陶芊芊转头看过来，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握着门把的手还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陶悭厉看着她的眼睛，缓慢的说道：“在你心里，有没有我的位置？”

哪怕是一点点，有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