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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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市

这是陕南省的省会,也是一座充满帝王时代气息的古城。

看着整条街道上那香气扑鼻的餐饮店,桦烨抖了抖身上的长袍,走进了一家凉皮店。

“老板,来一小份凉皮,多加凉皮多加菜!”

“嗖~”

桦烨看着整个小店里,那些人的目光,有鄙视的,有新奇的,当然还有老板那无语的。

“这个人这么热还穿长袍,不嫌热啊?”

“应该是拍古装写真还没来得及脱的。”

“小份凉皮多加凉皮多加菜?还真是一个不要脸的人啊。”

桦烨无视那打量的目光,一路走来,不知道多少人在前在后指指点点。他们对于自己这一身格格不入的着装显得毫无包容之心。在这个都讲究名牌的时代里,这土里土气的长袍已经被人嫌弃!

可是,这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哪怕很多人已经开始嫌弃,也还是需要一小部分人来坚守!

老头子在坚守,他桦烨也要坚守!他会一直坚守这本就属于华夏子民的珍宝。

“哗哗~”身体里那初成的无极泉水又涨起了一点。

三两口吃完老板端过来的凉皮,从长袍内里掏出一块粉色的手帕,又小心翼翼的翻开那手帕,好似里面有什么稀世珍宝的模样~

“老板,这是十块钱,你还要给我找两块。”

“我擦…”

“这个奇葩…”

“这怕不是猴子转世的逗比吧?”

老板伸起那只肥手接过桦烨手里的华夏币,正反看了一下,不是假的。随手扔在了屉子里,放心的给桦烨找零。

“嘁,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傻子!”桦烨在心里又为那些看笑话的人竖起了中指。

“呜啊!我不管,我就是要吃糖,我就是要吃糖!你们不给我买,我就赖在地上不起来。”

“孩子,赶紧起来,地上多脏啊!”

闹市里永远不缺闹事,更不缺喜欢看闹事的人!桦烨内心很鄙视这样的人!

“我不管我不管,你们不给我买糖,我就不起来!我就不起来!”

随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桦烨也悄无声息的挤进了人群…

那一直嚷嚷着要吃糖,在地上打滚的小孩,看起来有些调皮。眼睛里又充满了灵性,只见他趴在地上不论怎么撒泼打滚,眼神却一直偷偷的瞄向身边的父母。

这是一对看起来很朴素的夫妻,丈夫或许是因为家庭负担的原因,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却也被压力压弯了腰。而那妇女上身穿了一件花格子寸衫,这是不足二十块钱的地摊货。桦烨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调皮的孩子,倒跟我儿时一样!桦烨转身准备离开,这种事他也经历过。不过那时候只要他一闹,那老爷子就立马缴械投降。然后桦烨会喜滋滋的坐在老爷子的肩膀舔着那可爱的棉花糖…

爷爷…

“孩子啊,不是爸妈不给你买啊,那棉花糖有什么好吃的?妈妈带你去吃牛肉面好不好?我们一起吃牛肉面。宝宝乖,宝宝听话。”那妇女也顾不得尴尬,捋了捋发白的耳鬓,弯身去拉自己的孩子。

“我不,我不,你们一点也不心疼我。每次说给我买棉花糖,却一次都没有给我买过。你们都是骗子,爸爸是骗子,妈妈也是骗子!你们今天不给我买,我就不起来!”

“儿啊,不是妈妈不给你买啊,妈妈今天出门的时候没带多少钱啊。这钱只够买一碗牛肉面的,你爸爸累了一天,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爸爸每天在工地搬砖有多累。”说到这,那妇人也语气哽咽…

李豆瞄了一眼母亲那泛红的双眼,又偷偷打量了一下那沉默在旁的父亲,也是心有不忍。父母都不容易!可是…如果这次再心软的话,怕是又吃不到那棉花糖了,听院子里蓉蓉说那棉花糖多甜多甜,比白砂糖还甜。李豆想想就馋的流哈喇子…

比白砂糖还甜?那得多甜啊…

把眼神投到那卖棉花糖的老头跟前,李豆开始装死…

“孩子,你看看,你以后可不能跟那小子学…”

“那妈妈你会不会给我买棉花糖?”

“你是妈妈手心里的宝,你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

“这父母也太不像话了

,不就是几块钱的棉花糖吗?给孩子买就是了。有必要让孩子在这大街上撒泼吗?”

“就是,哪里有这么狠心的父母!有钱吃牛肉面,却舍不得给娃子买糖…”

听着路人的议论,王英也羞愧了脸。老实本分的农村妇人,何时见过这阵仗…咬碎了牙关,把手里攢的紧紧的二十块拿了出来…

“给!你要的棉花糖!”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一身灰袍,手里却拿着一颗棉花糖的少年。

李豆也看到了这个看起来就很甜的大哥哥…大棉花糖!

“你给我的吗?”李豆不认识这个人,所以不确定的问道。可是眼神已经被那粉嫩嫩的棉花糖给吸引住了。再也不肯移到他处…

“是的!”桦烨看着这个淘气的小屁孩,肯定的说道:“不过,君子无功不受禄。在你接过我手中的棉花糖之前,你要先答应我两个要求。可以吗?如果可以,大…大哥手中这棉花糖就是你的了,如果你嫌不够,我可以再给你买一个。”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哥,你说吧。什么要求。”李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桦烨…手中的棉花糖急声回到。

桦烨看了一眼那已经站起身来羞红了脸的妇人,又看了一下旁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的沉默男人。轻声对李豆说道:“大哥哥的要求其实很简单,第一个,跟你妈妈说一声对不起!儿子错了!第二个,等你吃完这根棉花糖,你要认真回答哥哥一个问题,可以吗?”

李豆怔住了,这算什么要求?这压根就是没有要求嘛…

“妈妈,对不起!”说完这小子还买一送一的跑到老爸面前:“爸爸,对不起!”接着跑到桦烨面前,伸出了小手。桦烨也信守承诺的把棉花糖递到了这双小手里面。

看着那迫不及待往嘴里送的模样,桦烨这时候才扫了一眼正在打量他的人群。

“这鬼里鬼气的模样在这搞笑呢?”

“真搞不懂这个深井冰想做什么,给人家小孩子买根棉花糖还要求人家小孩子做这做那的!”

“深井冰…”

“小叶子,你用手机录下来没有,赶紧发朋友圈啊。”

“发什么?”旁边的女孩子问道

“就发,嗯…就发有个奇装异服的深井冰和一个小男孩不得不说的故事~”

“哈哈~你这腐女口味真重啊!”

“哥哥,我吃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李豆舔了舔木棍,又舔了舔手指,一脸满足的问道

“大哥问你的问题就是,我们都知道这糖很甜,你刚才肯定也尝过了。哥哥以前也吃过,真的很甜呢!可是,它能吃饱吗?”桦烨看着那在旁边局促不安的两口子,又看着那围观的人群。大声说道:“你认真告诉我,它能不能吃饱?!”

这一声怒吼,着实吓傻了李豆,也吓坏了李豆的父母。

“哇~”李豆直接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你刚买的糖花了多少钱,我们给你赔。”王英看到这个刚刚还一脸清秀的少年忽然变成了地狱恶鬼,赶紧把李豆护在了身后。而那一直沉默不言的男人也走了过来,对着桦烨说道:“小兄弟,对不起了!你别生气,咱们谁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呢?孩子大了就懂事了!你刚才买糖的钱,我们还是给你。”

“卧槽…人才呀。这个人不会是个托吧?”

“不是吧!我看这个小伙子眉清目秀的不应该是那种人啊。”

“你知道什么,都说人不可貌相!我刚还看到这小子跟卖糖的那个老头眉来眼去的呢。”路人越说越起劲,甚至已经把桦烨这个“托”的名分给坐实了。

“真是世风日下啊,连这样的苦命人也骗!”

“谁说不是呢?唉…”

“我不是托!”桦烨认认真真的对着人群,对着王英两口子,最后又对着那还在鼻子抽抽李豆,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不是托,我是今天才从山上下来。准备在这里吃一碗凉皮,然后去拜访一位老爷子的朋友。他说这位朋友会在长安给我安排一份工作。没想到我正准备去找这位朋友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了。你们相信我,我跟那个卖糖的老头没有任何关系!”桦烨不想被人误会,那他今天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人群里有很多学子,还有好几个像李豆这般模样的小孩,他不想让这些祖国未

来的花朵这么早就感受到世道险恶。

有些事,他不敢背!

“啊咧~小叶子,我忽然喜欢上他了!”一个齐耳短发,表情酷酷的少女眼睛里已经开始冒起了小星星!

“因为我觉得一个孩子在大街上这样撒泼,对于他的父母来说,肯定很难堪。刚这孩子的父亲说了,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小的时候也不听话,也会扯父亲耳朵挠爷爷的胡子。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我还小,长大了就会懂事!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心里就一直认定一件事,只要是我要的,父母就必须给我!因为我是他们的孩子,所以她们就必须无条件的满足我!可是,凭什么呢?就凭母亲怀胎十月?就凭父亲日夜操劳赚钱养家给我卖奶粉买尿片,四十岁不到的年纪苍老的看起来就像六十岁了。这,难道就因为他们是我父母,我就可以索求无度吗?凭什么?”

静!……

“呸!这果然是个深井病!”

“就是啊,父母活着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还能为了谁啊?”

“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桦烨盯着王英背后的李豆,问道

而李豆也从这个大哥哥的话里听出来了一点别的意思。苦命家的孩子早熟!

“哥哥,我叫李豆!木子李,黄豆的豆。哥哥,你刚说只问我一个问题,可是你现在又问了我的名字,哥哥你可不是君子哦~”李豆眨巴着那黑漆漆的大眼睛,朗声朗气的说道

“呵呵,哥哥不是君子!可是你也没有回答我上一个问题。哥哥知道你现在还小,可是却也莫学哥哥这样,因为年少无知而伤了那颗最爱你的心。李豆,你记住了吗?”桦烨累了,桦烨也后悔了。

如果时光能重来,我绝对不会那样去做!父母,你们怕是被我伤寒心了吧?!对不起!

桦烨分开了人群,独自离开这场原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闹剧。

“傻逼!”

“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傻逼了。”

“散了散了,你们堵在这我们店里都没办法做生意了!”

“小叶子,你说,他这又是为什么呢?”齐耳短发的妹子依然表情酷酷,只是那好看的眉头都挤在了一起,不解的问着身边留有一头及腰长发,身穿淡黄百褶裙的好闺蜜。

“我也不知道,”小叶子看着那渐远的身影,又回头看着那个叫李豆的小孩,眼神渐渐明亮“或许,马上就有答案了!”

场中央,李豆也盯着那道离去的背影,虽然人走了,可他留下的话还在自己耳边回荡!李豆仔细的看着护在自己身边那朴素的母亲,又看着那话不多却很爱他的父亲。

“哥哥,棉花糖吃不饱!”李豆在心里轻声而沉重的对那个人说道。然后拉起了父母亲的手,对着这个世上最疼爱他的两个人说道:“爸妈,咱们去吃牛肉面吧,那棉花糖一点也不好吃!豆豆以后再也不吃那么难吃的东西了!”

“哎~好!好,豆豆,咱们去吃牛肉面。你跟你爸爸肯定饿了,咱们一起去吃牛肉面!”王英握紧了儿子的小手又用右手偷摸的抹了抹眼泪。这大夏天吹的风真是刺的人眼疼!

当事人也离开了这热闹的街道,那自然也没有热闹可以看了。人群涣散…

“安妮,你刚说什么?”身穿淡黄百褶裙的女孩问道身边的女孩。

“嗯?什么什么?我没说什么啊!”安妮一脸懵逼,完全不理解她的小叶子怎么会这么一问

“你刚刚说,你喜欢上那个人了?”小叶子善意的给好闺蜜提醒着

“嗯,哈哈~是啊!本小姐说我喜欢上他了。怎么了?不可以啊?”说着,挑衅似的扬了扬好看的下巴。。

“我也是!”小叶子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回应道

“什么?”因为小叶子声音太小,所以安妮没有听清闺蜜到底说什么,不确定的问道

“我什么也没说啊。”小叶子耳根子已经慢慢的泛红,心脏也开始振动~好险!

又朝着那身影离去的方向,或许再也见不到你了吧。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呢~

“走吧,吃凉皮去,刚听那人说他下山就过来吃了一份凉皮,下山,下什么山?一下山就去吃凉皮,看来那凉皮应该很好吃的样子。”安妮拉着小叶子也是风风火火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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